準噶爾部的琿台吉過來不單單是為了征戰,也為貿易。
儘管相較於東蒙古的堂兄弟,衛拉特對生活必須的鐵、糧等物資都不稀缺,但長途遠征的糧草壓力依然不小,需要一點補給。
不過除補給之外,他攜帶龐大駝隊、馬隊遠征,主要是為了換來大明的通寶、銀子、綢緞和瓷器。
彆管是布哈拉汗國還是奧斯曼的商賈,都不缺戰馬,但隻要用銀子、通寶、綢緞和瓷器,都認。
琿台吉不需要這些東西,但俄國人很快就要跟他再開戰了,因為一方麵這次俄國大君主的使臣到衛拉特,是希望談交換俘虜的事。
顯而易見,交換了俘虜,就方便重新開戰,以避免開戰時殺俘虜泄憤。
而另一方麵,鹹海附近的希瓦汗國仇視占據絲綢之路的準噶爾,他們打算跟俄國一起行動。
海貿使陸上絲綢之路衰落,但衰落隻是中原王朝自己的角度,畢竟中原王朝或奧斯曼這種體量的國家,在正常情況下難以想象小國是啥生活狀態。
就比如這個在花拉子模的希瓦汗國,它位於中原和奧斯曼商路中間,因為商路斷絕,經濟水平極低,造成文化極度匱乏。
他們的大汗準備給自己的王朝編一部史書,結果找遍整個汗國,都沒找到文化程度能勝任這一工作的人。
琿台吉的火槍隊欺負蒙古部落非常厲害,但對抗俄國人差點意思,畢竟沒那麼熟練。
槍這個東西就是個管子,非常好做,但槍對俄國人的土木堡壘沒啥用。
他需要炮。
炮就不好做了,因為炮得用銅鑄,他還從俄國人那繳獲過鑄鐵炮,但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是怎麼鑄出來的。
俄國俘虜也不知道,他們的鑄鐵炮也是買來的。
這個世界上隻有幾個國家能鑄鐵炮,使用木製農具的俄國不在其中。
琿台吉把馬賣給大明換銀子和綢緞,再用銀子和綢緞跟西邊買點駱駝炮,明年回北邊好好收拾秋明的毛皮商和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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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獅子票這個東西再結合俱爾灣市場的物價,琿台吉倆手一拍:“那劉承宗一定認真算過,九隻羊換一把刀,讓彆人怎麼賺錢?”
這物價是擺明了不讓中間商賺差價,讓人火大。
國師汗坐在一旁,就和在座的諸部普通貴族一樣,遠不如琿台吉有氣勢。
就如同孛兒隻斤這個姓氏一樣,他們曾經兵強馬壯征服四方,讓這個姓氏成為黃金家族,但黃金家族本身並不是兵強馬壯的原因。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汗也一樣。
或者說在這個氣候變壞的時代,整個世界範圍的皇帝、大汗、國王、蘇丹都一樣,當外部生存空間變小,人們渴望追隨強勢豪傑,而非貴族血統。
兵強馬壯就是人的腰杆子,和碩特無力與準噶爾在衛拉特一爭長短,說起話來也沒有那麼多的威嚴,隻是看了看獅子票道:“從元帥府買點糧食,先打察哈爾,看他反應。”
通過在格爾木駐軍十餘日,彙總了各地小部報來的元帥府情報,國師汗對局勢判斷較為樂觀。
他說道:“元帥府的土默特台吉們都去了烏斯藏,青海大片不能種地的土地都格外空虛,隻有幾座驛站,待殲滅察哈爾林丹汗,再與元帥府好好協商,劃分這些牧地。”
“沒什麼好協商的,難道你真打算給漢人交租?”
琿台吉笑出一聲,搖頭道:“我聽說這裡最好的地一在海上,二在歸德,我們伺機把他們的主力引出來,這裡土地廣袤,我們跑得快,把他們殲滅掉,搶些匠人回去。”
巴圖爾琿台吉知道漢人的技術很好,對他來說隻打察哈爾的林丹汗沒有益處,隻是給和碩特部做嫁衣罷了,當然這嫁衣做得他高興。
隻要衛拉特的國師汗留在青海,等他回天山整個四部,過不了多久就也能稱汗了。
不過如果能掠些漢人工匠回去,為他製作大炮,收拾北邊的俄國人就簡單多了。
“買吧,喀爾喀的綽克圖台吉不就是這樣被他殲滅的?”
國師汗心裡覺得自己和漢人開戰沒有意義,他的部落很少種地,以遊牧為主,跟漢人衝突不大,倒是察哈爾的林丹汗和土默特是頭號敵人。
如今土默特大部分已經進入烏斯藏,對他來說那裡才是主要戰場。
而準噶爾不一樣,他們在和俄國人的貿易中用毛皮換來了能在北邊種植的黑麥種子,不少準噶爾的貢民都種上了黑麥。
所以準噶爾才天然覺得漢人也是搶奪生存空間的敵人。
“買啥啊,我聽說他隻有十幾門炮,還沒秋明的毛皮商販手裡的炮多,哪兒能賣給我?”
巴圖爾琿台吉搖搖頭,他對準噶爾部的戰鬥力很有自信。
他麾下一萬軍隊有三千使用火槍的士兵,裝備葉爾羌、奧斯曼、莫斯科、英格蘭、荷蘭、瑞典多個國家製造各種型號的火槍。
其中奧斯曼火槍是買來的,葉爾羌火槍是訛來的,其他國家的火槍都是從俄國毛皮商手上搶來的。
還有銅鐵兩種材質、鑄銅鑄鐵鍛鐵三種製作方法,包括後裝佛朗機、前裝滑膛炮長長短短各種型號的九種火炮,有繳獲的也有買來的,一共九門。
至少在蒙古人這個範圍裡,巴圖爾琿台吉認為,此時限製準噶爾的隻是他們的人還太少,假以時日,他們將是所有蒙古人建立的國家裡,最強大的汗國。
終於,散落在外的遊騎來報,他們終於找到了敵人,察哈爾的林丹汗就停駐在烏蘭山下,正在向茶卡鹽湖移動。
人們說,那有元帥府的一座山堡。
巴圖爾琿台吉心想,圍著鹽湖打仗?我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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