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們押著戰車哼哧哼哧跑過來想完成合圍,轉眼就被王自用率騎兵衝進陣地。
短暫廝殺,王自用來得快也去得快,被白廣恩攆著往北邊跑,他們又推著小車往北邊追。
還沒追上,身後像過年一樣,轟轟烈烈響個不停,轉頭就看見漫天劉國能把友軍砸翻炸死,再往前看,英勇的白廣恩將軍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
張天琳馳騁的馬隊從他們身邊經過,沒搭理他們;後頭那些收拾發射架的步兵,也隻顧著在被火箭炸過的戰場上收拾軍械,同樣沒人搭理他們。
劉燦也不敢動,周圍還有四五百騎兵虎視眈眈呢,不敢撤車陣;但不撤車陣,看上去那些大火箭又似乎專砸車陣。
彆無他法的劉燦率領這支軍隊像受了驚的小兔子,推著小車車在戰場中間瑟瑟發抖,跑也不是、留也不是,異常尷尬。
推著車跑吧,跑不過馬;不推車跑吧,跑回去得挨揍;不跑吧,看白老爺那個順滑的跑法,也夠嗆還能回來救他們。
留給劉燦遲疑的時間並不多,因為張天琳很快就帶著馬隊回來了。
劉燦在車營裡掃眼一看,就覺得自個半條命已經不在了,奶奶的,張天琳分明是六百騎殺出去的,怎麼回來就將近兩千騎了?
他鬼精鬼精的,在車城裡端著望遠鏡衡量敵我實力,北邊是兩千敵騎攜手而還,身邊有四五百騎環伺,不遠處還有兩三千步兵正在穿戴甲械。
劉燦很想拚一把。
如果是正常的流賊,這個四五千的規模,他認為己方千餘步卒,是有一拚之力的,畢竟流賊隻有馬隊才是精銳。
但不端望遠鏡還好,端著仔細一看,他發現敵人在後頭的步兵非常不一般,穿戴甲胃、端起兵器都有模有樣,就連打掃戰場都結著軍陣,而且對甲胃這種高價值戰利都沒有哄搶,讓他又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懷疑。
就在這時,有部下百總報告道:“小劉爺,賊首進炮兵射程了。”
劉燦一看可不是嘛,倆賊首,一個是早前帶騎兵突進他們陣地的家夥、另一個是剛才帶騎兵像攆兔子一樣攆走白廣恩的騎將,倆人打馬被十餘騎護著進了他們車陣一裡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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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似乎看上去,倆人正吵架呢,還時不時往這邊指指,不知在說什麼。
百總問:“要不……調幾門炮把他們轟死?”
劉燦看了一眼百總,心說你把這事說得挺容易:“打不準咋辦嘛?”
這世上就不存在能在一裡之外準確命中一個人的炮,打準了好說,跟四五千失去指揮的軍隊拚一把沒準能贏;打不準他們這一千多人鐵定就沒了。
他把望遠鏡遞給百總,朝南邊一指:“你看看,那些木頭架子和鐵管子,打準打不準,那些玩意墜下來砸都把咱砸死了。”
南邊的步兵已經往地上鋪了幾百個發射架了。
“那……把總的意思是要投降?”
劉燦搖搖頭道:“我看他們是想招降,偽降吧,他們要打甘州,我們回去倒戈,我說什麼也要告白廣恩這賊子一狀,他媽的一場仗,賣了老子兩次!”
他是萬萬沒想到,張天琳跟王自用拌嘴的源頭就是他們。
王自用說這些人都是好兵,招降了有大用,三劫會有三萬會眾,隻要有老兵加入,立刻就能拉出軍隊。
張天琳對這話一個字都不信:“你彆跟我說那麼多,就你這個打法,給你三萬老兵也白搭,說得就好像招了這一千多人你養得起一樣。”
說罷,他揮手叫來個人,指著車陣道:“去問問他們降不降,願降就把兵器甲胃都解了,帶到一邊站著去。”
劉燦當然願降,沒過多久一千二百多名士兵就脫了甲胃放下兵器,被帶到一邊,但接下來的事跟他們想象中不太一樣。
兵甲器械,張天琳的人一件都沒剩下,全拿走了,然後就讓他們去把傷兵抬到戰車上。
劉燦是心花怒放,心說這幫賊子確實缺少兵員,就連缺胳膊斷腿的傷兵都不落下,說實話這會就連他自己都有點想真投降。
畢竟這幫元帥府的軍隊看著對士兵是真好,不光收拾傷兵管包紮,甚至還拿著大鍋煮了粥讓他們吃,粥還很稠,看著就特彆傻大方。
但劉燦萬萬沒想到,吃過了飯,張天琳騎著馬到他們陣前,把軍官都喊過去,抬手往外擺了擺:“飯也吃了,傷也治了,你們回吧。”
“啊?”
“啊啥,從哪來回哪兒去,把車推走,回甘州。”
張天琳看上去還有幾份歉意:“我是大元帥府的參將張天琳,按我們大帥的規矩,是該給你們幾錢銀子當路費,但奈何爺爺囊中羞澀,隻能給你們點口糧,回吧。”
劉燦心裡很慌,連忙道:“我們是真投降,將軍帶我們打甘州去吧。”
“也沒人說你們是假投降啊。”
張天琳麵上狐疑,朝劉燦看了又看,最後擺擺手,反正真投降假投降都無所謂,這連降兵帶傷兵兩三千張嘴他也養不起,放回去還能占甘州個好兵照顧傷員。
他安慰道:“沒事啊,來日方長,沒準下次再見就是在涼州衛了,到時候爺爺興許手頭寬裕,再投降就能領銀子了。”
張天琳擺擺手,劉燦帶著滿腹狐疑的降兵推小車載著傷兵緩緩離去,消失在戈壁儘頭。
王自用問道:“怎麼,休息休息打涼州衛?”
“你看看,說啥信啥,幾萬精兵也不夠死的啊。”
張天琳笑得快意,開口對左近傳令,粗糲嗓音就像大漠裡的沙:“傳令各部開拔,目標,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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