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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宗總能提出一些行之有效但稀奇古怪的點子。嫀
就比方說軌道馬車,但軌道具體怎麼建設?劉獅子不知道,這項大任就又丟在了劉承運的肩膀上。
這可苦壞了承運的小腦瓜兒,他還沒二哥懂呢!
隔了上千年,誰又能知道秦朝的軌是什麼軌,但劉獅子保守估計,有了這條貫通河湟的軌道,他們的糧食路耗應該能降低一半。
承運聽見這個就笑,他說二哥你也太保守了,隻要你想在河湟解決路耗的問題,就算沒有這條軌道,照樣能把路耗減少一半。
承運一直掌管河湟五鎮的征糧、運糧以及生產建設,河湟穀地存在什麼問題,整個元帥府都沒人比他更清楚。
如今河湟穀地的均田買賦已經成為常策,這片土地的生產能力也被完全開發,雪山融水能保證旱澇保收,每年收上的糧食已有定例,最理想的情況下,能達到二十五萬石成糧。
若是征收原糧,則是三十七萬石。嫀
其中二十八萬石是固定的,來自河湟穀地八千頃良田,餘下九萬石則來自河湟山地的三萬頃土田。
儘管如今居於山區的土民也越來越多被編戶齊民,但山地產出本身很低,能拿出作為商品糧交換日用的更少,因此儘管有更多的土地,卻存在更低的產出,但另一方麵山民種植農作物不受限製,因此也是元帥府馬草、藥草、木材等物資的重要產地。
這些糧食在征收入庫以及製成軍糧的過程中,就存在大量空耗,這是劉承宗等人帶來的曆史遺留問題。
元帥府前身是一支流浪到青海的孤軍,自身占據一無所有的不毛之地,麵臨舉目皆敵的環境,一切都要由從頭規劃。
在當時麵臨的環境下,成本根本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一切生產建設與規劃的基石都是安全。
新城的府衙和市場、日月山鐵廠、作為手工業基地的俱爾灣百工局、新城書院,西寧城裡的廒倉,青海湖北岸的水師衙門兵糧加工廠,這些軍事要地統統都建設在河湟穀地的最西邊。
畢竟那個時候,誰都不敢把廒倉擱在蘭州黃河邊上,或者根本沒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碾伯所。嫀
整個河湟穀地的均田買賦政策,也圍繞著這些地方,銀錢出自元帥府衙,日用品生產於百工局,這些東西每年向東依次押運至河湟五鎮驛站;同時五鎮各鄉保完糧,這些糧草運到五鎮就存在一份微小的路耗。
五鎮再運送糧食和分銷百工局日用品的銀子回到西寧廒倉入庫,西寧再送到青海湖加工——以前這樣乾的問題不大,軍糧到了水師衙門,大軍不是開赴河卡草原,就是奔赴河湟東邊打仗,來回運糧都很近。
可現在不一樣了,西寧以西,不需要運糧,就算遠征葉爾羌或支援天山,那也輪不到他們運糧,元帥府根本沒有這份運力,而東邊,戰爭前線是距離青海湖近千裡的臨洮鞏昌。
以河湟最東端的東關鎮為例,一份糧食從這裡運至水師衙門,是五百裡;水師衙門加工成軍糧,再運回蘭州,又是五百裡,啥事都沒乾就一千裡出去了。
這也是承運隻說河湟修路而不提青海湖的原因,他建議劉承宗把水師衙門拆分,隻留下一個處理鹹魚、熏魚的部門,其他加工軍糧的人員、技術都向東遷。
劉承宗很慎重地考慮了這個建議,他提出修建西蘭軌道,確實有一時心血來潮的成分,但聽了承運對河湟路耗的分析之後,反倒是真堅定了修建軌道的想法。
元帥府的行政建製,必然要遷往蘭州,有些東西,比如官府吏員、公文檔案,好遷;但也有些東西,諸如鐵廠、礦山、軍器局,不好遷。嫀
可這些部門不向東遷,元帥軍的所有軍事物資就要從千裡外開始運送,代價未免太過高昂。
但是真堅定了修建軌道的想法,擺在麵前的就全是困難了。
軌道暫且不提,元帥府就算把軌道修出來,除了炮車,什麼車都沒法在上邊跑。
因為劉承宗就是個拾破爛兒的,不論是戰車也好、輜重車也罷,軍用的、民用的,除了炮車之外,所有車輛都是他撿來的。
隻有千斤炮的炮車,是元帥府自己做的,但即使是炮車,軸距、輪寬以及承載重量,都沒有統一規格。
這可真是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劉承宗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修建軌道,居然要從設計車輛這一步開始,這是件非常考驗專業的事,劉承宗沒敢大包大攬,直接派人請來了師成我。
他和師成我,在馬車設計方麵都是外行,但他們倆的相同之處在於,都知道在造物方麵,設計的重要性。嫀
劉承宗是個擅長用刀的人,也是個喜歡藏刀的人,幾乎每次作戰,他都會從戰利品裡選幾柄好刀,讓人送到元帥府衙裡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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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帶在身上的佩刀,儘管換了更好的裝具,刀條永遠都是普通材料打出來的製式雁翎官刀。
製式刀條的質量很一般,刀刃刀身的處理工藝也非常普通,但它有一個優點是工藝和材質永遠無法替代的,就是設計合理。
兵器最重要的就是重心,隻有重心合適才趁手,趁手才能殺人,而殺人,隻需要一刀。
一輛好馬車就像一柄好刀,用料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設計,好的設計能不給馬兒增加多餘的負重,才能跑得更快、更遠,隻有做好了這一步,才有資格談用料和質量。
設計一款通用的雙輪馬車底架,師成我一聽這事兒歡天喜地——幸虧劉承宗說得早!
元帥府工衙下屬的軍器局目前正在做這份工作,自從收到衛拉特從天山派出的商隊已經在路上,師成我就收到了劉承運等人對帥府車輛儲備不足的抱怨。嫀
元帥府四處用兵,本身騾馬化水平很高,自己還不造馬車,單靠繳獲,車輛夠用才怪呢!
更彆說劉承宗遠征甘肅之前,還給工衙下了命令,要他把火箭炮匣子搬到戰車上,說要列裝全軍,本來都做好一百多架了,因為承運要拉貨,又把火箭發射匣撤下來,弄走拉貨。
師成我本來就想設計一款能裝抬槍、運火炮、裝載火箭、運送物資,甚至還能在野外加裝擋板臨時改裝簡易工事的雙輪馬車。
如今劉承宗提起這事兒,也無非是需要一個輪子寬度、車軸長度的數罷了,這事對師成我來說是張口就來:“回大帥,工衙已經在做了,車軸四尺三寸,隻是眼下輪子不一樣,有木輪有鐵輪、有木軸有鐵軸,完全可以給輪子也定一個規矩。”
這鐵軸木軸、鐵輪木輪,劉承宗倒是知道,這都是給千斤炮準備的。
鐵軸是鍛打出來的鐵軸,但鐵輪不是純鐵,是在輪子外包一圈鐵皮,目前他們的千斤炮重量還不至於用純鐵打造的鐵輪。
劉承宗點頭道:“如此一來就簡單多了,製出各種場合都合用的輪寬規製,就可以實驗軌道投入使用了,單馬車載六百到一千二百斤,雙馬車載八百到一千六百斤。”嫀
承運和師成我聽著這個數,二人都不禁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