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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後金軍在前進。
此次出征,儘管黃台吉判斷漠南不會爆發決戰,派遣出征的將領陣容依然很強大。
指揮官是二十三歲的金國吏部尚書多爾袞,儘管非常年輕,卻已經是追隨兄長黃台吉戎馬七年的沙場老將。
從征的金國宗室還有黃台吉的長子、和碩貝勒豪格;以及代善的第三子、金國禮部尚書薩哈廉。
除了他們,這支軍隊裡還有兩大首領,分彆為哈剌慎部的固魯思齊布,以及嫩江科爾沁的首領、濟農巴達禮,他是奧巴汗之子。
早在奧巴汗還是嫩江科爾沁部的台吉時,受林丹汗進攻,得努爾哈赤援軍,隨即前往沈陽與努爾哈赤會麵盟誓。
當年嫩江科爾沁部與後金會盟,對努爾哈赤來說極為重要,奧巴近抵開原,努爾哈赤讓莽古爾泰、黃台吉提前三天進駐開原迎接,自己更是在沈陽出城十裡相迎。
隨後聯姻盟誓,奧巴與後金聯盟,努爾哈赤支持奧巴稱土謝圖汗。
在這場會盟中,兵強馬壯的英明汗努爾哈赤自然占據優勢,但土謝圖汗奧巴也有平等之身,隻是聯姻做了孫女婿。
去年奧巴死了,其子巴達禮不僅繼承了父親的汗號和努爾哈赤的孫女,並且還被黃台吉冊封為蒙古濟農。
嫩江科爾沁已經成為後金強有力的組成部分,巴達禮不僅是一個屬於嫩江科爾沁的小汗,而是整個蒙古的濟農。
作為黃台吉的侄女婿,他在後金貴族中地位極高,位次於多爾袞,而高於豪格和多鐸。
濟農這個封號自然是在許願,畢竟正牌的蒙古濟農額璘臣還在劉承宗那邊好端端活著呢。
而且額璘臣的存在感極高,率領兩萬蒙古騎兵如颶風般掃過哈剌慎部。
仿佛在給後金上眼藥,告訴他們這個濟農是假的,是偽濟農!
不管怎麼說,巴達禮對黃台吉畫出的大餅很滿意。
畢竟嫩江科爾沁自從與努爾哈赤結盟,就已經把自己綁到後金的戰車之上。
後金稍強大一點,他們作為盟友便有強援。
後金變得非常強大,他們便作為附庸,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後金沒了,蒙古強大起來,嫩江科爾沁將作為勾結外族的叛徒,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隻不過對於眼下局勢,巴達禮非常不滿。
本來以為此次西征非常簡單,卻沒想到剛走一半,作為強援的哈剌慎就已被突襲,損兵折將。
在集寧北郊火山腳下的海子邊上,軍隊剛停下來歇息,巴達禮便見有巴牙喇奔來,打千兒行禮道:“額附,九貝勒邀你前去議事。”
九貝勒就是多爾袞。
和碩貝勒是後金時期的最高封號。
多爾袞在努爾哈赤的兒子裡排行十四,不過後金的貝勒,在努爾哈赤時期隻有八個。
分彆為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黃台吉四大貝勒,以及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濟尓哈朗四小貝勒。
在這八個人裡,多爾袞隻比多鐸歲數大,所以根據年紀來算,黃台吉稱天聰汗之前,多爾袞是七貝勒。
不過黃台吉稱汗之後,又封了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第十子德格類,多爾袞按長幼順序,就成了九貝勒。
多爾袞是此次西征的主帥,巴達禮雖是嫩江科爾沁的汗,也不敢怠慢,連忙披上剛解下的甲胄,翻身上戰馬,奔赴中軍多爾袞的王帳。
在王帳外麵,巴達禮一眼就在眾多巴牙喇之間,看見後金可汗長子豪格的親隨。
沒辦法,豪格的親隨非常紮眼。
如今後金的一切都在正規化的過程中,去年黃台吉下令,附屬八旗的蒙古軍隊也要使用金國的盔纓、盔槍、旗幟、纛纓,以方便一體指揮。
實際上黃台吉想做的不止這些,還有鎧甲、軍器,都希望成為製式。
但遠大的理想,不能脫離客觀現實單獨存在。
目前他們的生產力,彆說八旗蒙古了,就連八旗滿洲,都沒辦法給所有披甲戰兵配齊製式鎧甲和兵器。
所以隻能從盔纓上想辦法。
好在這種命令,對附庸的蒙古貴族來說,負擔並不算重,畢竟他們出征,一個小部落隻需要出一個台吉、一百個騎兵就夠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王帳外出現身著倭甲的巴牙喇,人們想不注意就不行。
巴牙喇這個東西,在努爾哈赤時期比較多,當時一個牛錄三百壯丁,甲兵百人,有十個白巴牙喇、四十個紅巴牙喇,這些人既是精騎,也是跟隨在將領身邊的機動騎兵,類似家丁。
相當於一個牛錄有六分之一的巴牙喇。
他們偶爾會像主力騎兵一樣投入戰場,完全因為他們的指揮官是努爾哈赤。
但是到了黃台吉時代,後金的巴牙喇含金量大幅提升,因為黃台吉僅留白巴牙喇,作為巴牙喇,比例迅速降低至三十分之一的精騎。
換句話說,如果將牛錄佐領視為封建貴族,巴牙喇就是貴族手下的騎士。
豪格手下穿倭甲的人並不是倭子,而是披掛祖傳戰利品的勇士。
巴達禮剛剛進帳,就見帳中氣氛有些緊張。
隨軍的蒙古喇嘛和漢人旗奴小心繪製著集寧一帶的輿圖。
年輕的多爾袞坐在帳中,眉頭微擰,看向豪格:“你在青海,究竟與那劉老太爺說了什麼,怎麼元帥府的劉蠻子突然就成了我國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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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事兒都快成多爾袞的心魔了。
在他麵前的隨軍桌案上,正擺著一份禮部尚書薩哈廉統計的蒙古損失,等他把這份報告查漏補缺之後,就要命人呈送沈陽,交給兄長黃台吉。
這份報告,記載了驅逐林丹汗、後金占據漠南之後,黃台吉下令編入八旗之下的蒙古人口。
僅土默特、哈剌慎兩個大部,除盲人及手足殘廢者外,年六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的壯丁,共有九千一百二十三名。
這些壯丁都被編隸於八旗之內,他們的妻兒,更意味著超過三萬的人口,能支撐十年內兩個一萬規模的軍事行動。
而現在土默特部反叛、哈剌慎部又慘遭劫殺。
薩哈廉在此次西征中統計,這登記在冊的九千一百二十三名蒙古壯丁,如今隻能找到一千一百四十人。
其中還包括固魯思齊布迎接軍隊時率領的五百騎兵。
連場會戰都沒打,壯丁就少了近八千,連帶的三萬婦孺老弱也沒了。
說真的,多爾袞生怕兄長黃台吉看見這份報告,被氣死。
但豪格也很冤啊,他攤開手道:“沒有啊十四叔,在西寧,劉老太爺待我很親切,言語提到父汗更是尊崇,不止一次誇讚父汗是人中龍鳳,他是怕我染上天花,這才讓人將我送走。”
豪格急得都快跳起來了,這個比他還小三歲的十四叔是真的心臟,張嘴就要把這麼大個一屎盆子扣自己頭上。
“我甚至還邀請他們一同合族,齊稱滿洲,劉老太爺都沒拒絕。”
豪格確實不覺得,當時劉向禹拒絕了他齊稱滿洲的建議。
因為當年劉向禹說的是目前聊這事兒還太早了,要等他繼承後金國的大統,隻不過這話豪格肯定不能給彆人說。
“要不是天花痘疫,他還想跟大汗談談俱稱華夏的事呢。”
豪格隻是沒說,這個大汗得是他才行。
至於你們……劉老太爺都不認識,犯不上跟你們聊那麼多。
劉老太爺就喜歡我!
對於豪格這樣的回應,多爾袞緩緩搖頭。
不對。
他還是覺得這事兒不對。
如果豪格沒有問題,那麼一定有什麼事情,在豪格走後發生了,否則元帥府的態度不應該轉變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