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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木斯克城。
這座城坐落於托木河右岸,地理位置極為關鍵。
它距托木河與鄂畢河交彙處八十裡,距莫斯科五千八百裡,建立於大明萬曆三十二年,是一座被俄國人加固了整整三十年的堅固要塞。
儘管這還是一座木寨,但它兩麵臨河絕壁,內有東西兩座相連木寨,木寨外另有一重大木柵、兩重小木柵,以及兩道壕溝,易守難攻。
每一條從巴拉賓草原向東支援各個據點的船隻,都必須經過托木斯克,同樣每一批從東方押往秋明的毛皮和物資,也都必須經過托木斯克。
此時此刻,這座堅固要塞遭遇圍攻,也正是因為其位置關鍵。
這場戰爭的發起者並不是劉承祖或衛拉特的巴圖爾琿台吉。
這倆人都不會為控製土地發起戰爭,他們更感興趣向內求索,把衛拉特引導到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整個天山以北,對衛拉特不感興趣,而對開疆辟土情有獨鐘的人隻有一個,元帥府的文官:周日強。
周日強本來對教化百姓也有很高的熱情,但經過這兩年的不懈努力,天山軍已經快要被教化成新的衛拉特了。
他們的人太少,幾千天山軍對衛拉特百萬之眾而言不過滄海一粟,又都是光棍兒,隨著雙方婚配共同生活,學會漢話的人沒多少,反倒是天山軍都會說一口流利的瓦剌方言。
他們就像租借澳門的葡萄牙人,對大陸影響極為有限。
周日強的工作進了死胡同,看上去就算等他變成一座墳頭,都沒辦法把劉承宗畫的餅變成現實。
畢竟歸根結底,衛拉特是生存危機迫在眉睫的龐大部落聯盟,他們需要更多牧地,北方沒有牧地、天山軍開墾的田地也不堪大用,隻有與哈薩克汗國的戰爭才是重中之重。
對衛拉特絕大多數貴族來說,契丹汗能給他們的爵位,不過是錦上添花,意義遠不如實實在在的貿易。
所以除了那規模龐大的貿易,他們和劉承宗,很難說談得上是利益共同體。
這種僵局直到去年冬天,牽著九白給劉承宗進貢的楚琥爾回到天山,才終於迎來改變。
楚琥爾在衛拉特是個麻煩。
他本來是準噶爾部的台吉,巴圖爾琿台吉的弟弟。
在很多年前,這個人差點就以一己之力,葬送整個衛拉特。
當時他們有個弟弟死了,為了爭奪遺產,楚琥爾殺了另一個弟弟,引發親爹震怒,發兵相攻。
如果當年的事僅僅到這一步,楚琥爾也稱不上衛拉特的麻煩。
問題在於,當時他們的親爹是準噶爾的首領、也是衛拉特兩個盟主之一,發兵一萬攻打楚琥爾。
土爾扈特部、杜爾伯特部都加入戰爭,雙方相攻數年……楚琥爾非但沒被打死,還茁壯成長。
他被父親廢除台吉身份和牧地,領著僅剩的鐵杆部眾頂著親爹的進攻,逼得土爾扈特部西遷伏爾加河,還順手打殘了西伯利亞汗國的末代庫楚汗,讓俄國的哥薩克坐收漁利。
最終這場動亂,以楚琥爾作為一個流浪漢,占據阿爾泰山一帶而告終。
巴圖爾琿台吉一直想把他弄到彆的地方。
畢竟楚琥爾的驍勇善戰,衛拉特人儘皆知,從阿爾泰山到宰桑湖的所有部落酋長,即使戰兵比楚琥爾多,也不願跟這種渾人開戰,人們一個勁兒往南遷徙,導致衛拉特北部的牧地分界混亂。
巴圖爾琿台吉執掌聯盟,也拿楚琥爾沒辦法,這才派他押送貨物去見劉承宗。
這確實沒安好心。
如果楚琥爾在青海犯混蛋,被劉承宗一怒之下殺了,衛拉特就能在與元帥府的談判中占
據道義上的優勢,並為將來羽翼豐滿背盟埋下伏筆。
倘若劉承宗喜歡楚琥爾,把他留在青海,那更是再好不過,讓他為劉承宗作戰,也依然算衛拉特出了一份力,同時也省得他再回天山當禍害。
琿台吉很尊敬劉承宗,但尊敬並不意味著,他會把自己在青海作為階下囚時,跟劉承宗商議的所有協議照單全收。
畢竟現在他不是階下囚了,雙方地位發生了一點變化,衛拉特隻能接受對自己有益的條款。
至於約定中把衛拉特當作附庸和臣屬的利用和控製……巴圖爾琿台吉覺得倒不必急於一時。
你不問,我就當沒有。
你問了,我就說準備辦。
就一個字,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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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知道將來局麵又會不會發生變化呢?
隻不過劉承宗似乎有點太喜歡楚琥爾了。
楚琥爾不僅活著回來,還拿了一百杆帥府造火槍,更領了個楚琥爾營參將的官號。
這種官號對彆人來說沒意義,對楚琥爾來說意義可太大了。
他回來就改換門庭,直接找劉承祖報道去了,還請周日強幫他向琿台吉溝通,要一塊駐地。
周日強的教化工作陷入僵局,本來正發愁呢。
突然發現大帥遠在青海,居然還能策反良將一員、帶甲千餘,當即振奮起來。
他尋思還要什麼駐地啊,就阿爾泰山到宰桑湖了。
那片地方對彆人來說真不怎麼樣,山地、丘陵、荒漠,平原倒是不少,但氣候條件較差,夏季乾熱、冬季嚴寒,下大雪刮大風,能把羊吹跑。
但是對周日強的水師衙門來說,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周日強心說,文教這路子走不通,顯然教化百萬之眾超過了我這個曾經的寧州知州的能力,但老夫還有另一個官號叫寧遠校尉,聽起來也是略懂拳腳的樣子。
周日強協助楚琥爾,完成了一個營的改編事宜。
這個營攏共隻有戰兵兩千七百,人人弓馬嫻熟,但因為都是一介武夫,捕魚放牧的手藝不行,還特彆能吃,導致生活狀態極差。
狗頭軍師對山大王的霸業極為重要。
正如楚琥爾遇到的所有問題,對周日強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周日強到阿爾泰的第二個月,楚琥爾統治範圍內所有湖泊的小木筏子,就都換成了山東血統的鬆木大漁船。
同時燒磚建房,蓋起一間間不會被大風吹跑的圍堡,還規劃出一座座灌溉水渠、農田地塊和礦場窯廠,隻等把北邊的貢民招攬過來,就開始種地養羊,全麵發展。
桀驁不馴的楚琥爾,就這樣拜倒在周日強的官袍之下。
隻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