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教育彆人,還是被彆人教育。
想當年李卑教任權兒賞格條例,教他刺殺武藝,想讓任權兒把自己這個名賊腦袋拿去領賞。
結果任權兒學到的知識技能差點都用在楊彥昌身上。
後來任權兒教延安府百姓躲稅,大家也學變形了,平等地抗拒任何勢力的稅吏,誰也彆想從他們身上收到一根毛。
「收不上稅也好。」
劉承宗起身沉吟,頗有感慨之意:「當年我就想讓鄉黨吃飽飯,活下來,現在看來他們做的挺好……誒,延安現在還有知府呢?」
馮大奎答道:「有,叫張允恭,山東掖縣人,到延安當好幾年知府了,沒出過府城。」
「其他官吏呢?」
「早前有個姓孟的代知縣,去年病死了,百姓又推舉了個張知縣,膚施縣土人,叫張……張攀。」
「噢,這倆人我知道,那個代知縣病死了啊,張書辦都當上知縣了。」
劉承宗搖搖頭,心說那個代知縣,可是我起事之後封的第一個官兒,隨口一說,居然還真當上代知縣了。
聽上去,好像還乾了好幾年。
那麼問題就來了。
劉獅子攤手問道:「既然延安府收不上稅,
他們這些官吏怎麼吃飯?」
對這事,馮大奎如數家珍,滿麵笑容地解釋道:「大帥,鄉黨們能乾著呢,延安府其實除了沒有夏稅秋糧,跟其他地方沒啥差彆,徭役該有的還有,還是太祖皇帝那套。」
「府城、縣城的三班衙役,全靠各裡的裡長帶甲首,自家出乾糧到府城服役,有事就升堂,裡長們湊一塊商議。」
「知府和知縣,領不到官俸,但衙門後宅的地方大,花園都改菜地了,衙役沒事就幫著種點菜,有事就讓知府自己種,反正大夥都吃。」
「對了,張知府還在府學縣學講學,誰都能聽,聽懂聽不懂的,多少要給幾個雞蛋;還有求雨,知府率百姓開壇求雨,各裡都得給點小米。」
劉獅子聽著啞然失笑:「聽起來,這張允恭在延安府過得好像……還不錯?」
「過好過不好,反正他彆想跑。」馮大奎幸災樂禍地笑道:「大帥,咱延安府也不是啥獅駝嶺,百姓確實不樂意交稅,是因為他們覺得沒官府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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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很敬重大帥,那些裡長過去都跟著大帥打過仗,如果大帥硬要收,我跟張將軍、丁將軍合計過,估計能收上來。」
劉承宗一聽就擺手,斬釘截鐵道:「沒必要。」
「延安府本就水土不行,兵災旱災之後人丁稀少,稅就先不征了,我稍後寫個布告,你拿回去給蜂尾針,讓他傳告延安各地裡甲,宣布自今年起,五年免征。」
不是劉承宗不想征,而是他比誰都清楚,延安府就算硬征稅,也征不到西安府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像眼下這樣,能靠著跟鄂爾多斯部的邊牆貿易自給自足,還養活張振、丁國棟兩營兵馬,已經算儘力了。
說句難聽話,帥府在延安府征稅,絕對征不到張、丁兩營的口糧。
「除此之外,這個張允恭和張攀有點意思,你帶回去兩份委任狀,知府和知縣,他倆願意給***就領了委任接著乾,不願意就回家去。」
馮大奎一聽就樂了,拱手笑道:「大帥,張允恭肯定願意,現在讓他經山西回山東,他也不敢啊!」
「山西鬨疫呢,是這個道理。」
劉承宗說著自己也笑了,道:「若他二人領了委任狀,就差人護送,讓他們來西安見我。」
劉獅子在華嚴寺的偏殿踱步,心中一邊思慮一邊道:「延安府的夏稅秋糧可以不征,但官府也要有官府的作用,種樹、水利、勸學、墾田,當然還有田地、人口的版籍,必須做好,我要知道延安府各縣還剩下多少人。」
這其實才是延安府最讓劉獅子魂牽夢繞的東西。
延安府交稅確實交不上多少,尤其以目前的情況,不論田稅還是丁糧,就算硬交,也交不上多少。
在這一點上,劉承宗受左懋第的思想啟發比較大。
與其說硬要征稅,損耗民心,尤其是損耗又是他老家又是造反老巢的延安府民心,還不如想辦法休養生息。
延安府雖說過去也是在籍六十萬人口的大府,可如今的水土差點意思,又被戰爭打爛了,彆說一年兩年,哪怕三年五載,能稍稍恢複個三分之一人口,就算大治了。
劉承宗安排的延安府事宜,馮大奎都一一應下,隨後他忽然想起什麼,便隨口呼喚殿外的羽林騎進來,命其至虎賁營尋個閒置的軍官過來。
沒過多久,原來的明軍甘肅副總兵李鴻嗣就過來了。
李鴻嗣官職雖高,但由於投降時屬於光杆將軍,既無兵馬也無錢糧,便一直在虎賁營裡給軍官授課,突然聽到傳喚,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他問道:「大帥,何事相召?」
劉承宗道:「將軍你對陳奇瑜了
解多少?」
李鴻嗣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落回肚子裡了,就連麵色都好看幾分:「大帥,卑職與陳軍門素無瓜葛。」
他是甘肅的邊將,過去隸屬於三邊總督洪承疇標下,跟五省總督陳奇瑜根本不搭邊。
哪知道劉獅子對這個回答還挺不滿,皺眉道:「一點都不了解嗎?總知道他是哪裡人吧,我記得他是山西人。」
「這個知道,陳軍門是山西保德州人,就在府穀縣的黃河對岸。」
劉承宗點點頭,對李鴻嗣道:「行,我知道了,將軍去忙吧。」
李鴻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迷迷糊糊就下去了。
就連馮大奎也不知道劉承宗這是要做什麼。
卻見劉獅子對著輿圖看了半天,這才轉頭道:「周清和惠登相那兩個橫山首領,你見過嗎?」
「見過,他們與張將軍一見如故,有歸附大帥的意思。」
「他們跟王嘉胤的時間不短,對保德州應該很熟悉,你回去告訴蜂尾針,從周清和惠登相那借些熟悉路途的鄉導,派些好手去保德州一趟。」
劉承宗思慮片刻,下令道:「路上躲著點瘟疫,把陳奇瑜全家老小帶到西安,過黃河先在綏德待一段,安全了再往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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