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
踏入正殿,劉榮未見其人而聲先至,朗聲一呼,便惹得竇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待劉榮大步走入殿內,作勢便要上前拉住自己的手臂,竇嬰卻是陡然間麵色一板!
果然惹得劉榮身形一滯,才稍緩麵上沉凝,一板一眼的對劉榮拱手一禮。
“太子詹事臣竇嬰,拜見皇長子殿下。”
稀鬆平常的一個舉動,卻惹得上首的栗姬一陣喜笑顏開,似是對竇嬰對待劉榮的態度萬分滿意。
劉榮卻是不敢托大,即沒有故作灑脫的和表叔竇嬰勾肩搭背,也沒有開口說什麼‘不必這麼見外’之類的話。
同樣是一步步走上前,規規矩矩拱起手:“侄兒榮,見過叔父。”
彆管劉榮是不是太子,竇嬰都給足了劉榮‘準儲君’的體麵;
相應的:彆管是親的還是表的,劉榮對竇嬰,也做足了侄子對叔叔該有的禮節。
劉榮如此‘作踐’自己,讓栗姬感到十分疑惑。
但劉榮本來也沒指望老娘能看懂,隻含笑走上前,拉過表叔竇嬰的胳膊,便到殿側坐下身來。
“表叔怎麼有空到鳳凰殿了?”
“——平日裡,侄兒我是苦苦哀求,卻從不曾見叔父點頭答允呐?”
“莫非是我這做侄兒的,還沒母親這個表嫂麵子大?”
劉榮出於活躍氣氛為目的的一番調侃,卻並沒有換來竇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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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仍是一板一眼的拱起手,側身對劉榮微一弓腰:“皇長子,羞煞臣矣。”
“今漢家雖儲位未決,但太子宮的一切都還在正常運轉——除了沒有太子,太子宮內的一切,都和先帝時一般無二。”
“臣作為太子詹事,為坊間私下稱一聲:家令;”
“既是太子家令,自然要為未來的太子儲君,將‘家裡’的事梳理的井然有序。”
“自然,便也沒多少閒暇,能應皇長子的邀約了……”
又是文縐縐的一番答語,劉榮麵上笑意雖依舊,暗下卻已經感到了些許不適。
——許是穿越者的靈魂,讓劉榮很難適應這樣的交流氛圍,平日裡,劉榮對二弟劉德的‘彬彬有禮’,便可謂頗有微詞。
可劉德是弟弟,劉榮再怎麼說教,也沒人能挑的出錯。
而竇嬰則不然。
在沒有太子的太子宮裡做太子家令——這幾乎意味著當今天子啟,為竇嬰開了一張空白支票。
雖然支票的空白處並非數額,而是轉出賬號,且竇嬰也沒‘隨便填’的權利,但這也足夠駭人聽聞。
無論誰做了太子,但凡儲君還姓劉,這漢家、這天下還姓劉,竇嬰這個太子家令,便雷打不動!
得當今天子啟如此恩寵,自然不可能隻是因為竇嬰姓‘竇’——嚴格意義上來講,竇嬰的姓氏,說不定還是減分項。
真正讓竇嬰享有如此超然地位的,是竇嬰自己的才華:竇嬰,是一個實至名歸的大儒。
雖比不上孔、孟等聖賢,但在這個時代,竇嬰竇王孫的名號喊出去,那也是能讓人豎起大拇指,敬稱一聲‘先生’的。
而這樣一個大儒給劉榮帶來的不適,自便是那文縐縐的交流方式,以及純粹到極致的文青思維。
但劉榮能忍。
因為除了搖頭晃腦、之乎者也外,竇嬰這個大儒,也同樣具備一條讓劉榮好感無限的特質。
——作為儒家之士,尤其還是享譽天下的大儒,竇嬰和每一個純粹的儒生一樣,是嫡長子繼承製的堅定捍衛者!
若單隻是如此,倒也不值得劉榮如此親近,畢竟嫡長子繼承製的捍衛者,在這個時代不占少數。
甚至可以說是占大多數,乃至絕大多數。
可偏偏這個大儒——這個堅決捍衛嫡長子繼承製的大儒,姓竇。
竇漪房的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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