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後、館陶主劉嫖,乃至皇長子劉榮,都在長安、都在天子啟的身邊,能經常見到天子啟,所以並不能很明顯的察覺到。
但梁王劉武幾年入一次朝,對於天子啟的精神、身體狀態的變化,感受自是更為直觀。
在劉武看來,從自己就藩至今,前五次入朝,劉武都沒覺得天子啟有多大變化。
左右不過是較上次年長了幾歲,更穩重了些、踏實了些。
但那朝氣、那精氣神,卻是從來不曾減弱分毫。
而這一次,僅僅隻隔了一年的功夫——僅僅隻是在皇位上坐了一年,劉武便發現自己的皇帝哥哥,就已經肉眼可見的蒼老了許多。
“唉……”
“宗廟、社稷的重擔呐……”
···
一時間,兄弟二人竟都唏噓感歎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站的都有些累了,天子啟才將身子稍往前一探,將手肘撐在護欄上,目光遠遠定在了棋閣。
“當年,實在是年輕氣盛,又實在拿不住輕重。”
“但凡沒讓那劉賢小兒死在長安、死在未央宮,吳王老賊今日,便斷尋不得舉兵謀逆的由頭……”
“——朕,是漢家的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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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為我漢家的黎民蒼生,招來了這麼一場兵禍……”
其實,在天子啟將話題引到棋閣的時候,梁王劉武就已經預料到天子啟要說什麼了。
可即便是如此,在聽到天子啟親口到處這番話——尤其是提到‘劉賢’這個人名時,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梁王劉武,也還是不由有些惱怒了起來。
“皇兄不必如此自責!”
“那吳太子劉賢,仗著吳王老賊勢大,整日裡耀武揚威、囂揚跋扈倒也罷了;”
“——竟還敢當著我兄弟二人的麵,說先帝愚不可及,平白允了吳王老賊開山鑄錢?!”
“莫說是皇兄,便是臣弟當時,都險些要拔劍挑了那賊子!!!”
三兩句話的功夫,梁王劉武便已是氣的鼻息粗重了起來,麵色更是湧上一陣潮紅。
強自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將洶湧的怒意按捺下去,梁王劉武的麵容之上,也隨之湧上一陣懊悔。
“隻恨當年,沒能搶在皇兄之前動手!”
“若是臣弟拔劍,這便會是吳-梁二國之仇,再有皇兄居中調和,那吳王老賊怎都鬨不起來。”
“如今,卻成了皇兄和劉濞老賊的恩怨,轉瞬便是長安朝堂和關東諸王的對立;”
“皇兄眼下,當真是太過被動……”
卻見天子啟聞言,本欲從護欄上抬起的手肘隻微微一頓,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角。
良久,又故作灑然的搖頭一笑。
“已經發生了的事,再怎麼懊悔,也沒有回到當初的可能。”
“既是已結下了這仇怨、惹下了這大禍,便隻能想辦法解決、麵對。”
言罷,天子啟終是將手肘從護欄上抬起,重新將雙手背負於身後,遙望向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才側過身,對梁王劉武微微一笑。
“方才,阿武當是想同朕,說今日長安城外的事吧?”
“——覺得朕今日,做的不大妥當?”
“更或是好似換了個人,讓我漢家的梁王,都有些認不出自己的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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