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什麼樣的情況,才是最讓老三感到恐懼、不安的?”
劉榮含笑發問,公子淤本歪七扭八的身姿頓時一直,麵上也頓時湧上一抹尷尬的強笑。
“大、大哥彆胡說啊!”
“弟日日都能吃飽點心,又怎會去偷拿肚子……”
開口就把自己出賣,反應過來之後,公子淤隻懊惱的在自己嘴巴上一扇,隨後又惴惴不安的低下頭去,還不忘時不時抬一下眼皮,偷瞄母親麵上的神情變化。
栗姬卻隻是輕輕瞪了劉淤一眼,便再度恢複到專心聽講的模樣,目光直勾勾停留在劉榮那張張合合的嘴上,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
被弟弟這一出自爆逗得再一笑,又戲謔的看了看身旁的母親,劉榮才含笑搖搖頭,又長呼出一口氣,才將笑意強壓了下去。
再度望向滿臉心虛的弟弟劉淤,溫笑開口道:“從偷拿了點心開始,一直到被母親發現——這段時間裡,是老三最為不安的時候。”
“在母親發現之後,老三反而會安心一些。”
“因為老三很清楚:母親早晚都會發現;”
“等到了那一天,老三,必定會被母親嚴厲唾罵,甚至是責打。”
···
“於是老三心神恍惚,日夜不安;”
“一邊恐懼,一邊,又在期盼。”
“——期盼母親能早日發現,自己能早日從這‘唯恐事發’的恐懼中解脫出來。”
“至於被母親斥罵,更或是責打——相較於那延綿不絕的恐懼,倒反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聽著大哥細細剖析這自己‘作案’後的心路曆程,公子淤仔細一想,便也不由自主的點下頭。
待反應過來,飛快的瞥了眼母親,發現母親麵上已隱隱掛上了寒霜,便再度心虛的飛速低下頭去。
劉榮卻是沒再管弟弟的小心思,隻將麵色微微一肅,重新轉頭望向母親栗姬。
“這,就是兒為何會以金俗為籌,脅迫王夫人‘自安其分’。”
“——因為此事若是被爆出來,最終結果如何,誰也說不準。”
“父皇固然是極有可能大發雷霆,甚至自此冷落綺蘭殿;”
“但這也隻是‘極有可能’,而非必然。”
“父皇像當年那般,先大發雷霆,之後又心軟揭過此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
···
“所以,兒與其將此事爆出來,去賭父皇會不會因此而遷怒綺蘭殿,倒不如緊緊攥著這張底牌,讓王夫人去賭。”
“——去賭我不會將此事爆出來,並夜以繼日的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時日一久,王夫人便會愈發對兒感到恐懼,也愈發不敢與兒作對。”
“兒便也就此達成了目的: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讓王夫人不敢再造次。”
“既沒有威壓,也沒有欺辱——隻是‘不知為何’,便得到了王夫人的順從……”
其實,還有一個點,劉榮沒有說出口。
——這件事若是爆出來,那丟人的,其實是當今天子啟……
被一個女人誆騙,莫名其妙多了個繼女——這都不是個事兒;
真正要命的是:這很可能會讓天子啟,蒙上一層‘識人不明’的汙點。
而當下,吳王劉濞磨刀霍霍,隨時要在廣陵起兵。
萬一把這麼一個借口塞給劉濞,那就算這件事不是劉榮的錯,作為爆出這件事的幕後指使,劉榮也斷然落不得好。
——朕就這麼一件醜事,你小子不想著替君父遮著點,還讓朕丟了這麼大的人?
——丟人不說,還給吳王劉濞送去了一個現成的借口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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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己度人之下,劉榮自認若是兒子做了這樣的事,劉榮絕對會暴怒!
彆說儲君太子之位——不把這個滿腦子漿糊的蠢貨一巴掌呼死在牆上,都得是劉榮酒色虛了身子……
“慢慢來吧。”
“從簡單的開始,一點一點來。”
看著母親一副若有所思,甭管聽沒聽懂,起碼也要咬牙記下來的學習態度,劉榮隻一陣老懷大慰。
正要起身活動一下筋骨,給母親一點消化知識的時間,卻發現夏雀單手端著茶碗,也同樣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似乎也沉寂在劉榮這堂課程的內容當中。
一旁的葵五倒是正常:簡單查看了一下夏雀的手腕,確定沒有大礙,便嘿嘿傻笑著自顧自玩鬨起來——一會兒揪一下夏雀的衣角,一會兒踢一腳夏雀的後膝。
夏雀卻仍是一副全然忘我的神情,似正處於頓悟之類的、玄之又玄的狀態。
“有什麼想說的?”
輕聲一語,夏雀的心聲便被劉榮拉回眼前。
仍疑惑之色不減的抬起頭,語帶遲疑道:“宮裡的人都說,犬被逼到了死路,也未必就不能跳牆而走。”
“早些年,便曾有一隻肉犬掙脫了束縛,從尚廚的圍牆跳了出去。”
“——奴去看過那麵牆,可高可高了;”
“額,當是有三個……”
“不,起碼有四個葵五那麼高!”
看著夏雀一本正經的一邊說,一邊在葵五的身上比劃,劉榮頓時被逗得嘿嘿直笑。
笑的夏雀都有些茫然無措,牌桌旁的母親、三弟也都看了過來,劉榮才壓了壓笑意,麵帶讚可的對夏雀點下頭。
“沒錯。”
“狗急跳牆。”
“若是被逼到了絕路,那即便是再弱小的人,也未必不能發揮出極大的力量。”
“兵法裡說的歸師勿掩,窮寇勿追,正是這個道理。”
說著,劉榮便又重新坐回牌桌前,繼續道:“太祖高皇帝之時,淮陰侯對項籍設下十麵埋伏,以圍三缺一的辦法一點點蠶食項籍的軍隊,也同樣是出於這個考慮。”
“——不能把人逼急,至少不能把人逼到絕路。”
“若不然,再碰上一出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之類,那就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言罷,劉榮終還是長呼出一口氣,不等母親和弟弟發問,便徑直為母子二人沒問出口的問題給出了答案。
“按道理來說,把敵人逼到絕路,確實是很不可取的做法。”
“但我把王夫人逼到絕路,卻並沒有這樣的隱患。”
“——我,是皇長子。”
“我生來便身處絕路,也是生來,便注定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
···
“王夫人卻不同。”
“進,可為子謀求儲位,退,也可任由兒子被封為王;”
“待父皇宮車晏駕,總還能跟著兒子去關東做王太後。”
“——如果王夫人能想明白,那便會知道:在‘生死’這條路上,我非但沒有把綺蘭殿逼到絕境,反而還給王夫人指明了前路。”
“但若是想不明白,仍認為自己在‘爭儲奪嫡’這條路上,被我逼到了絕境的話……”
說到最後,劉榮眼底隻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狠厲,縱是隻有那麼一瞬,也被專心聽講的栗姬所察覺。
不過好在栗姬,也不是個機靈的人……
“嗯?”
“怎覺得我兒,愈發肖那老狗了?”
···
“怪事……”
“我兒明明肖母多些……”
呼~
上架要爆的六更,完成!
雖然沒能在昨天中午一次性爆出來,但也算是履行了承諾。
對於嫌章節數少的看官老爺,也卑微的提醒一句:我這六章,可是三萬多字啊……
按同行們每章兩三千字的章節字數——一章兩千字,這就是十五更,每章三千字,也足足有十更。
說不上多,但也絕對不算‘少的可憐’吧……
請各位看官老爺放心,隻要碼不字,我就肯定會往死裡碼!
碼出來一章發一章!
理一下賬目……
(欲哭無淚)
上架暴更,承諾十,實際六,掛賬:4
首訂加更:7500、8000、8500、9000、9500、10000六個節點各加一,掛賬:6
首訂達到一萬額外加十,掛賬:10
盟主加更無
共計掛賬:20……
欠了十萬字,我哭死……
今天日常兩更。
欠的這20個……
唉……
明天開始要三更了啊……
毀滅吧,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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