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父皇不多計較,我與二位老將軍,也大抵是要不死不休的……”
頗有些唐突的一番‘威脅’道出口,劉榮也還是規規矩矩對兩位老將拱手一拜。
再度回過身,滿是凝重的看向五弟劉非,目光說不出的關切。
終,還是走到那匹棗紅馬旁,對劉非伸出手臂:“來。”
“我親自扶老五上馬。”
“待老五凱旋,我再於宮外接老五下馬,去參加宣室殿的慶功宴。”
劉榮想說的其實是:在太子宮外。
但終究還不是太子儲君,名不正,言不順……
“大哥說話算數啊!”
“等弟凱旋,必和大哥一醉方休!”
如是說著,劉非也不含糊,蒲扇大的手撐著劉榮伸出的手臂,便是翻身上了馬。
調整了一下身上的兩層甲具,再將那柄劉榮出錢,托少府製作的精弓掛在馬側,再對眾兄弟一拱手。
而後,便在眾兄弟的目送下,策馬朝著不遠處的百十親衛而去。
劉非已經和兄弟們拜彆,酈寄、欒布二人也因劉榮方才那番話,心中生了些牢騷,便也拱手拜彆,帶著劉非那百十人馬,也朝著藍田大營的方向而去。
劉榮卻並沒有急於回去。
就這麼駐足遠眺,目送劉非一行的身影逐漸消失,才終於收回憂慮的目光。
“走吧。”
“回宮裡,靜候老五佳音。”
大哥有了交代,眾兄弟自是趕忙左右讓開一條路,待劉榮負手走過,才趕忙跟了上去。
隻是劉榮並沒有登上馬車,而是抬手招呼弟弟們一聲,便邁開腳步,徒步朝著城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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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誓師,不見內史晁錯。”
兄弟五人徒步行走在城門外的直道上,老二劉德輕聲一語,便惹得劉榮悠然發出一聲長歎。
“昨日,晁錯去見了父皇。”
“父皇問策於晁錯,隱隱指責晁錯隱瞞《削藩策》所可能引發的事態嚴重性,有意讓晁錯告罪。”
“但晁錯卻顧左右而言他,說齊係、淮南係如今的狀況,都在晁錯的預料之中;”
“再去掉注定翻不起風浪的趙國,如今舉兵的,也隻有吳楚而已,與晁錯先前的預料並沒有太大差彆。”
···
“而後父皇問策,晁錯更是大言不慚,說父皇應該禦駕親征,以提振前線將士士氣。”
“至於晁錯,則替父皇鎮守長安,一如開國之時,太祖高皇帝奔波關東,蕭相國鎮守長安故事……”
“嗬;”
“這位晁內史,當真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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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一番話,惹得兄弟眾人各自低下頭去,似是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置評。
但老二劉德、老四劉餘——甚至於老六劉發,也都聽出了劉榮話語中暗含的深意。
劉榮話說的好聽,說晁錯‘讓人捉摸不透’,實則卻是在暗諷晁錯異想天開,居然想效仿當年的蕭何?
且不說他晁錯,有沒有蕭相國那‘鎮國撫民,給餉饋,不絕糧道’,以至於太祖高皇帝都自愧弗如的本事;
便是有,他晁錯也不是丞相!
有老丞相申屠嘉在,甚至還有一個‘亞相’禦史大夫——開封侯陶青在;
就算天子啟真打算禦駕親征,留守長安後方的人物,也是怎麼輪,都輪不到晁錯這個內史頭上。
“晁錯,應該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最後再掙紮一下,看能不能謀求什麼變數。”
“——畢竟如今的狀況,比晁錯預料中‘為國定策’,甚至‘為國捐軀’的景象差之千裡。”
“若是就這麼被父皇壯士斷腕,法家日後再想圖謀複興,隻怕……”
皇次子劉德依舊水平在線,一語便點透了晁錯如今的處境。
老四劉餘則稍有些不在狀態,顯然還在掛念領兵出征的弟弟劉非。
倒是一向老實本分,甚至有些過分拘謹的老六劉發,讓劉榮稍有些眼前一亮。
“吳楚叛賊打起誅晁錯、清君側的旗號,顯然是不想背負謀逆之名。”
“對父皇而言,晁錯,又已經是一柄沾上了血、崩開了刃,隨時可以丟棄的劍。”
“——若父皇殺了晁錯,那天下人就都可以看清吳楚賊子的麵目:並非是撥亂反正,匡正朝綱,而是舉兵謀逆,圖謀社稷。”
“隻是晁錯若身死,那作為晁錯這把劍的劍鞘,故中大夫袁盎……”
似有所指的一番話道出口,劉發隻小心觀察了一下劉榮的神情變化,旋即便低下頭去。
佯做思慮的模樣,才又側過頭,朝劉榮問道:“大哥認為,父皇會殺晁錯嗎?”
“若殺,會是什麼罪名?”
見六弟劉發如此作態,劉榮心下也隱約明白:這位六弟,是在向自己隱晦的表達‘我不是一無是處,如果大哥需要,我也可以幫得上忙’的意圖;
隻是劉發這不遜於老二劉德、老四劉餘的遠見卓識,實在是與平日裡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大相徑庭。
很快,劉榮便也就釋然了。
——平日裡的劉發,需要維持住‘我隻是婢女所生的皇六子,根本沒什麼能力’的人設來藏拙,甚至是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眼下吳楚亂起,待叛亂平定之後,劉榮會不會受封為儲雖還兩說,但其餘眾皇子,卻是大概率要封王就藩的。
到了這種關頭,劉發顯然想要爭取一下。
至少,也要爭取不被當今天子啟,封到去年才剛絕嗣除國,急需一位宗親為王的長沙國去……
“晁錯,已然死期不遠。”
“至於罪名,倒是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了——莫須有。”
“至於袁盎麼~”
說到這裡,劉榮不由再側過身,深深看了六弟劉發一眼。
而後才灑然一笑,滿是無所謂的搖搖頭。
“反正與我眾兄弟無關,靜觀其變就是了。”
···
“近幾日,朝堂內外,倒是有許多有趣的事?”
說著,劉榮不由望向身旁的二弟劉德,顯然是要二弟彙報一下最近收集的情報。
便見公子劉德稍點下頭,道:“表叔得父皇賜下千金,就將那千金都擺在了府上,任由幕僚、門客自取。”
“想來,有東宮在背後撐腰,表叔此番出征,不至於去頭疼軍費的事,也就樂得拿出那千金來籠絡麾下屬從。”
···
“倒是太尉周亞夫,似乎很頭疼軍費的事,想要找長安的富商們借,也沒人願意借給太尉。”
“最終,還是子錢商人無鹽氏借了千金,卻也定下了十倍之利……”
“——十倍?!”
聽聞此言,饒是對子錢商人,也就是高利貸商人們的黑心有所預料,劉榮也還是免不得一陣驚詫。
待劉德苦笑著點下頭,確認消息無誤,劉榮這才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收回。
片刻之後,對二弟劉德交代道:“回宮之後,你去一趟少府作室,以我的名義,找岑少府‘借’千金來。”
“再趕在表叔出長安之前送去,托表叔替我帶去藍田大營,交給周太尉。”
淡然做下交代,劉榮也不忘含笑側過頭,對剛入夥的六弟劉發解釋道:“少府的瓷器生意,如今可謂是日進鬥金。”
“他岑少府早先答應我的分成,卻是至今都沒有消息。”
“——若是不這麼提醒一下,他岑少府,怕是恨不得全當沒有這回事。”
···
“至於周太尉嘛~”
“將軍出征平叛,卻苦於軍費——這話要是傳到關外,豈不要讓他劉濞老賊笑掉大牙?”
“再者說了:連老五都能領兵出征,為君父效命。”
“若我這個皇長子,連這點事都不願意做,那日後亂平之時,我又哪來的顏麵,住進那棟太……”
“咳咳,咳咳咳咳……”
今天第二更。
周天要去拜訪一下嶽父嶽母,這幾天就都兩更了,多出來的就存起來周天用。
諸位看官老爺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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