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坊間為之不齒,甚至就連劉榮,都莫民有些與有辱焉的,是劉嫖的私生活,幾乎隻能用一個‘亂’字來概括。
劉嫖的丈夫:堂邑侯陳午就不說了——本就是先帝怕女兒被欺負,才在功侯子弟中儘挑細選出來的老實人。
如今的堂邑侯府,那都是寫作侯府,讀作館陶公主府的,陳午作為一家之主,卻是連個奴仆下人都不如。
丈夫拿捏的妥妥帖帖,劉嫖自也就沒了顧及,過去這些年,一邊往皇帝弟弟被窩裡塞女人,也不忘一邊往自己的被窩裡塞男人。
單隻是好男色也就罷了,偏偏還玩兒的賊花,動不動就給人小年輕折磨致死···
劉榮隻能說:先帝這一脈,窮儘有漢一朝,都對不起堂邑侯陳午頭頂上的青青草原。
故而,對於姑母劉嫖‘這小哥挺帥’的評價,劉榮即便是來哄竇太後,也依舊不忘帶著十二分警惕。
“姑母所言甚是。”
故作淡然的點頭道出此語,劉榮便含笑側抬起頭,望向靜靜恭立於身側的汲黯。
眼神提醒汲黯‘當心著點’,嘴上也不忘淡然道:“汲卿祖上,乃宗周衛國國君身邊的寵臣。”
“自先祖得衛國國君重用,汲氏累世為宦,至今已有七代。”
“——說來,也算是家學淵博。”
“及至皇祖母頒詔冊立儲君,汲卿得乃父舉薦,以為太子洗馬。”
“今日,無奈以汲洗馬充任謁者,倒也算是提前和自己的臣下熟悉熟悉···”
說著,劉榮便也苦笑著搖了搖頭,卻已是以玩笑話的口吻,為自己今日帶著不夠齊整的儀仗出宮,對祖母竇太後做出了解釋。
而竇太後的反應,也並沒出乎劉榮的預料。
“太子,這是在怪我這個瞎眼老婆子,沒按時給太子配齊屬臣啊···”
聽出祖母語調中,那撲麵而來的疏離,劉榮隻淡然一笑。
開口便按照早先打好的腹稿,開始了這項名為‘修複祖孫關係’的龐大工程···
“皇祖母這話,可就有些羞煞孫兒了···”
···
“太子先得詔封,後祭祖告廟,再行大典,以受百官納拜——這是早自宗周之時,便定下來的規矩。”
“孫兒得皇祖母詔封,以為太子儲君,卻又暫未行大典,以受百官納拜;”
“朝堂沒給孫兒備齊儀仗,也是題中應有之理。”
“——不敢因為屬臣不齊、儀仗不整,而對皇祖母懷有半點哀怨;”
“單隻是得皇祖母頒詔冊封,孫兒,便已經滿懷感激。”
言罷,劉榮當即起身,滿帶著肅穆,對上首的祖母沉沉一禮。
“皇祖母以宗廟、社稷為重,此實天下之大幸!”
“孫兒,頓首頓首,謹為天下賀——謹代天下蒼生黎庶,謝太後大義!”
雖沒有一個字提起梁王劉武,又或是皇太弟那檔子事兒,劉榮卻也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
——沒有繼續固執於冊立太弟,孫兒替天下,謝皇祖母幡然醒悟!
這並非是場麵話,而是劉榮由衷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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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劉榮這由衷的感激,竇太後卻似乎並不很領情。
“過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左右皇長子已然遂願,做了我漢家的儲君太子。”
“——可憐我兒梁王,於宗廟、社稷立下赫赫武勳,卻被皇帝那般不講情麵的逐出長安。”
“莫說是兄弟情誼——就連宗親諸侯的體麵,皇帝都半點沒給梁王留。”
“我這個瞎了眼的老寡婦,又能說什麼呢?”
“反正我漢家,已經沒有什麼事,是我這個瞎眼寡婦能說上話的了···”
看似是心平氣和的在說,但竇太後話語中滿帶著的怨氣,卻是讓劉榮麵上的笑容僵了又僵。
幾欲開口,都被祖母那淡漠清冷的麵龐,以及那完全沒有焦點的空洞眼神,又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終聞竇太後又是冷聲問出一句:“連儀仗都湊不齊,也還是非要來我這長樂不可——太子,當是有什麼要緊事?”
發出一問,不等劉榮開口,竇太後又稍發出一聲輕歎,旋即自問自答道:“哦···”
“是了;”
“皇長子,做了我漢家的儲君。”
“那栗姬,便要做我漢家的皇後了。”
“——不用太子專門走一趟來催。”
“廢皇後的詔書,我已經給皇帝送過去了。”
“隻等皇帝用印頒下,冊封栗姬為皇後的詔書,便會立即送去。”
···
“事兒聊完了。”
“若無旁事,太子便回吧。”
“——雖說我漢家,並非宗周那般重視禮製,但也終歸還要點臉。”
“堂堂太子儲君,卻連一套像樣的儀仗都湊不出來,傳出去像什麼話?”
“湊齊儀仗前,太子就老老實實待在宮裡,彆再出宮亂逛了。”
“我也不需要太子前來,虛情假意的儘‘孝’···”
見皇祖母冷言冷語不說,還擺出這麼一副慢走不送的架勢,劉榮心下也是沒由來的一陣窩火!
但麵上,劉榮卻是慘然一笑,旋即便起身,對端坐上首的祖母拱起手。
“今日前來,非但不是催促皇祖母,頒下廢皇後、立新後的詔書,反而是想請求皇祖母:不要急於讓椒房易主。”
“——我和母親都認為,吳楚亂平不久,儲君也才冊立,我漢家驟變叢生,人心思安。”
“於情於理,都不該再有變動,以安天下人心。”
“聽到兒和母親有這個想法,並且已經說服了母後,父皇雖然嘴上沒說,但也總歸是有些欣慰的。”
“卻不曾想皇祖母,居然對自己的長孫,厭惡到了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
慘兮兮的道出此語,劉榮不忘冷不丁將身子彆過去些,稍昂著頭使勁睜大眼睛,似乎是想將眼眶中的淚水給憋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果真將淚水‘憋’回去之後,劉榮才深吸一口氣,一板一眼的對祖母躬身一禮。
“孫兒不孝,不能讓皇祖母感到愉悅,即便很不願意,也隻能自行退去。”
“隻是希望皇祖母,可以不要因為不孝孫兒的緣故,而悶悶不樂於整日。”
“如果皇祖母可以開心些,那孫兒彆說是不來長樂——就算是從此再也不踏出未央一步,又有什麼關係呢?”
言罷,劉榮便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隻匆忙拱手告彆,便快步朝著殿外走去。
而在殿內,望著劉榮含淚而退的背影,向來工於心計的館陶公主劉嫖,心中也難得對劉榮生出些不忍。
“母後,何必如此冷顏以待呢?”
“總歸這太子,母後是不立也立了,又何必再···”
糯糯的開口,正要為劉榮說說情,卻見竇太後悄然抬起手,製止了劉嫖繼續往下說下去。
待劉嫖悻悻住了口,竇太後才悠悠一聲長歎,隻將劉嫖那隻被自己捧在腿上的手,攥的更緊了些。
“阿武,我是幫不到了。”
“但就這麼便宜了皇長子···”
“卻也是皇帝白日做夢。”
“——連自己的母親,都設計誆騙到了這等地步,再不拿出點什麼,就想空口白話的把人哄好?”
“美的他!”
說著,竇太後又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將渙散空洞的目光,從殿門的方向收回,大致落到身旁的女兒劉嫖身上。
“這白臉,我今日便是唱完了。”
“怎麼唱紅臉,可就要你自己個兒掂量著來了。”
“特意為難太子,給你一個替太子求情、從中轉圜的機會——我這,可都是為了你。”
···
“他皇帝愛搭台唱戲,我母女,自也唱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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