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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對於天子啟留梁王劉武一命,劉榮表示並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
——事實上,梁王劉武,幾乎是天子啟和東宮竇太後之間,唯二的情感紐帶之一了。
而且還是兩根情感紐帶中,相對更牢靠、在竇太後心中分量更重的那一個。
竇太後判斷天子啟對自己夠不夠孝順、夠不夠重視自己的依據,基本完全取決於在天子啟這一朝,自己的一兒一女過得好不好。
過得好,那自然是天子啟友愛兄弟姐妹,善待老太後的子女;
老太後投桃報李,自也就不會和天子啟多為難。
但若是過不好~
怎麼說呢,嘖;
作為漢家的‘兩個皇帝’之一,同時又是地位相對更高一些的太後,竇太後在這個世界上,基本已經沒有什麼遺憾,又或是無法得到滿足的願望了。
餘生僅存的指望,不外乎自己能得到足夠的重視和尊重,能不損害先帝遺德,並讓兒女能在自己的庇護之下,過的更好、更快樂。
在這樣的情況下,梁王劉武在天子啟這裡,基本等同於擁有一塊‘殺我=東宮暴怒’的免死金牌。
不止梁王劉武有,館陶主劉嫖同樣也有!
而且這塊免死金牌的保質期,與老太後的壽命直接掛鉤,不到老太後咽氣的那一天,這兩塊免死金牌便始終能維持效能。
所以,與其說天子啟放梁王劉武一碼,是給了劉榮一個麵子,倒不如說是天子啟自己也清楚:梁王劉武,眼下是萬萬殺不得的。
至少在竇太後咽氣之前,劉武、劉嫖這二人,至少是不能被害了性命的。
——天子啟不是先帝;
先帝愛惜羽毛,既要又要,也確實有那個能力既要又要、既當又立;
但天子啟卻很清楚:在很多時候,自己都隻能做選擇題。
天子啟並不擔心殺了梁王劉武,會讓那句‘兄弟二人不能相容’的童謠,再度出現在長安街頭巷尾。
唯一能左右天子啟最終決斷的,始終是切實的利益,和理智的政治考量。
——活著的梁王,更有益於如今,已經無比脆弱的東西兩宮關係;
——而死了的梁王,則將使得東西兩宮之間的關係,徹底失去轉圜的可能。
至於天子啟口中的‘給太子一個麵子’,劉榮大致將其理解為:天子啟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引導劉榮自己去思考梁王劉武,以及館陶公主劉嫖的處理方案。
畢竟眼下,天子啟還在;
梁王劉武、館陶主劉嫖二人的‘皇帝兄弟’還在;
東宮竇老太後再護短,也頂多隻能保下二人的性命,卻很難在天子啟的眼皮子底下,縱容這二人做出其他驚世駭俗的事來。
至於其他方麵,無論是儲君太弟,又或是劉嫖胡作非為,天子啟都基本能完全控製局麵,完全不用擔心被姐姐和弟弟,禍害了漢家的宗廟社稷。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把握,天子啟當年,才會選擇用‘儲君太弟’這根胡蘿卜,來驅使弟弟劉武賣肝賣腎——來為漢家平定吳楚之亂,貢獻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但在天子啟之後,等到了劉榮即立,情況恐怕就沒這麼樂觀了。
——對於梁王劉武和館陶主劉嫖而言,皇帝哥哥/弟弟,會變成皇帝侄兒;
對於東宮竇太後而言,皇帝兒子,也將直接降格為皇帝孫子。
後世人常以‘孫子’這個詞,來作為侮辱他人的詞彙,並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做孫子,那就真的是不得不擺出‘孫子’的姿態。
說是予取予求,也絲毫不為過。
故而,天子啟和劉榮心裡都很清楚:梁王劉武和館陶主劉嫖,絕對不能死在東宮竇老太後前——至少不能因外力而死;
而這兩個目前就已經‘尾大不掉’,且必定會在將來的天子榮一朝,成為漢家不容忽視的心腹大患、不穩定因素的宗親,又必須得在天子啟咽氣之前,得到妥善的處置。
簡單來說:這兩人不能死的比竇老太後早,又必須在天子啟咽氣之前,徹底被剔除能對漢家造成威脅、製造麻煩的能力。
這,很考驗天子啟的手腕。
不能直接武力消除威脅,天子啟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來解決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但這也絲毫不影響天子啟,將這件事作為對劉榮的又一則考驗。
“若是真想到了辦法,能在不傷及這二人性命的前提下,確保這二人不再會興風作浪,自然是皆大歡喜。”
“就算想不到辦法——就算眼下想不到,日後,也還是不得不麵對的……”
回到太子宮,劉榮隻疲憊的躺上了後殿的臥榻,陷入一陣漫長的思慮之中。
眼下,梁王劉武已經現身,東宮竇老太後的寶貝兒子‘失而複得’,卻也導致老太後身陷輿論風暴中心,被徹底推上了風口浪尖。
——老太後要兒子劉武,天子啟給人找回來了;
接下來,自然就是老太後,要就天子啟吐血昏厥一事——就天子啟被自己,以及梁王劉武、館陶主劉嫖氣到吐血昏厥一事,給朝野內外,乃至整個天下一個交代了。
也就是梁王劉武、館陶主劉嫖姐弟二人都姓劉,都是劉漢宗親,尤其還都是先帝嫡係血脈、當今天子啟一母同胞的手足;
但凡這二人當中有個姓竇的——甚至是但凡有其中一人,和竇氏外戚結有姻親,這件勉強能被定義為‘老劉家的家事’的政治事件,便必定會被釘上外戚亂政的標簽!
外戚亂政,會是個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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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目前的漢室——在呂太後才剛駕崩二十多年、呂太後的傳說還仍在口口相傳的當下,外戚亂政,甚至單就是一句‘恐複為呂氏’,便足以宣判一家外戚的死刑!
要知道當年,呂太後駕崩之後,最有機會被接到長安入繼大統的,並非是先帝,而是齊王劉襄!
結果怎麼著?
一句‘齊王母舅駟鈞,惡人也,即立,恐複為呂氏’,便讓兵強馬壯的劉襄徹底失去機會,黯然神傷的回了齊地,並於短短一年後鬱鬱而終。
這句話什麼意思?
——齊王劉襄的母舅駟鈞,是一個壞人,如果立齊王,那駟鈞家族就會是又一門呂氏!
一個‘壞人’——一個連做過什麼壞事,都沒人能說得上來的‘壞人’,便讓齊王劉襄失去了自己親手爭取來的、承繼大統的機會;
究其底層邏輯,卻不外乎一句:恐複為呂氏。
這句話、這五個字在如今漢家的殺傷力有多大,也就可見一斑了。
眼下,東宮竇老太後為了自己的小兒子,而氣的大兒子,尤其還是皇帝兒子吐血昏厥,自然也難免被指責‘恐複為呂氏’;
那接下來,竇老太後要做的頭等大事,就隻能是找一個契機,來扭轉輿論風評。
換而言之,接下來,竇太後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儘可能在重大決策上,對天子啟采取無條件支持的措施,來表明自己‘非呂氏也’。
“重大決策……”
“重大決策………”
平躺在臥榻之上,劉榮不斷呢喃著‘大事’二字,暗下卻是思考著這個機會,自己可以用來做什麼。
——竇太後需要通過一次,甚至是連續幾個重大政治事件,來向天下人證明:我不是呂太後,我可聽皇帝的話了,皇帝說啥就是啥;
而對現在的天子啟而言,最重要的,無外乎便是太子榮。
這就等同於接下來,劉榮擁有了一段‘無敵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來做些有利於自己的事,卻不用擔心東宮方麵的壓力。
劉榮或許反應不夠快,但作為天子啟至今為止,都還挑不出大毛病的合格儲君,劉榮顯然也不笨。
就算嫩了些、反應慢了些,劉榮也已經回過味來了:老爺子讓自己知道繡衣衛,以及繡衣直指揮使周仁的存在,分明是在將獨屬於自己——專屬於漢天子的勢力,逐步交接給劉榮。
說得再直白點,便是天子啟,已經開始主動交接政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