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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上林苑獵場以西,博望苑內的農田之間。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由少府匠人們當著自己的麵拚裝完成,再由官奴們合力立起,劉榮的嘴角之上,立時便湧現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水車啊~”
“總算是……”
感受到劉榮的情緒波動,老岑邁也是當即上前邀功:“是啊~”
“——這幾年,少府單就是在這水車一項上,便砸了不下萬萬錢!”
“終歸不辱使命,臣這把老骨頭,也算是對陛下有了交代……”
對於岑邁的話,劉榮並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愉,反而是頗為讚同的緩緩點下頭。
和後世,每一位就職於私企的打工人一樣:漢家的官員,也同樣是有業務指標的。
——尤其是在故丞相,北平侯張蒼入朝,並親自為漢家製定下審計製度之後,漢家官員的業績壓力,更是日益繁重。
如地方郡縣,縣領導班子一年到頭,都愁著從哪能再開墾出一片荒田,又或是把哪戶三世同堂的‘大家族’打散,可以為本縣多添幾戶農人;
郡領導班子也相差無多,一邊想著同樣的事,一邊不停地向下麵的縣、鄉施壓:今年,你們縣/鄉必須再添多少新增田畝、戶口!
做不到,就彆要頭頂上的烏紗帽了!
再往上,到了長安朝堂,業務內容就又有了更加具體的細化。
廷尉屬衙,需要把當年堆積的案件,在當年完成至少八成以上;
太仆屬衙,需要用少府內帑、相府國庫撥調的馬政資金,轉化成足夠數量的馬苑,以及存欄馬匹;
內史屬衙壓力更大:不單要完成當年,整個關中的春耕、秋收的具體實施及統計工作,還要配合丞相府搞定冬訓。
而少府的業務內容,則屬於長安九卿有司屬衙當中,最簡單直接的一個。
——要麼,讓少府的存錢、貨物庫存得到足夠程度的增長;
——要麼,在確保內帑的存錢、貨物庫存沒有減少的前提下,做出一些像樣的成績出來。
說得更直白一些,便是要麼賺到足夠的錢,要麼用賺來的錢做出項目。
而過去這三年,無疑便是少府令岑邁——乃至整個少府上下這些年,業務壓力最大的一段時間……
“連續兩年課了‘乙’,也是委屈了少府。”
看著老岑邁如釋重負的將雙肩一聳拉,旋即便唉聲歎氣的望向不遠處,已經隨著水流而緩緩轉動的水車,劉榮也不由得生出一陣不忍。
如是勉慰一番,見老岑邁隻是苦笑著搖搖頭,劉榮也不含糊,當即便稍回過身,餘光瞥向岑邁身後的少府上下官佐。
“今歲大計,少府上下,便都把心放回肚子裡;”
“——有了這水車,少府今歲不單要課‘最’,孤還要為少府上下,向父皇請功。”
“過去這三年,少府上下受的委屈、責難,孤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如是足以。
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對於少府上下官佐而言,便足矣。
“臣,且先謝過家上……”
對於劉榮的承諾,老岑邁並沒有表露出太過明顯的雀躍。
——少府令岑邁,是二世侯;
雖然不是老丞相申屠嘉那樣的初代開國元勳,卻也是出生在那個英雄輩出的璀璨時代。
到如今,已是臨近花甲的年歲,老岑邁心中所求,早已不是更進一步,以躋身相宰之列了。
過去這三年的壓力——乃至過去這些年,官任少府的壓力,早就將老岑邁的棱角徹底磨平。
眼下,水車問世,少府數年不計後果的大筆投入,也終於得到了結出果實、能給朝野內外一個交代的一天;
岑邁並不為此——並不為水車的問世,能為自己帶來的政治成就而感到高興。
而是隻覺一陣如釋重負。
“此番事罷,臣,欲向陛下請乞骸骨……”
當大半個博望苑,都沉寂在水車項目的圓滿完成,所帶來的欣喜氛圍當中時,老岑邁悠悠道出一語,卻是徹底印證了劉榮的猜想。
——過去這幾年,真的苦了這位老少府……
“嗯……”
···
“這樣;”
“此番事了,孤替父皇做主,許少府十五日休沐。”
“凡少府上下,參與到水車一事當中的官、吏、匠,也都可在未來這一年,交替休沐五日。”
“——乞骸骨的事,卿便莫要再提了。”
“卻也不用擔心日後。”
“父皇對卿,已經有了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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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何,也不會讓卿這麼一把年紀,還要再為少府的雞零狗碎頭疼?”
如是一番話,總算是讓老岑邁苦笑著點下頭,暫時答應不再提乞骸骨告老的事,劉榮不由又是一陣長籲短歎,心疼起少府過去這三年的處境。
——這件事,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卻也就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
劉榮要搞水車,但涉及的緊密零部件實在太多,且對緊密度的要求實在太夠,偏偏又都是需要以金屬製備的緊密零部件;
為了達到劉榮的要求,少府隻能用後世人眼中的‘笨辦法’,同時也是這個時代唯一的辦法:堆數量。
就比如水車最核心的中心位置,根據劉榮的要求,需要一根筆直,且近乎完美的圓柱體中軸;
而在如今漢室,對於任何金屬物件的塑形,都隻有兩種手段。
——要麼,是融化某一金屬,得出液態金屬,而後用模具澆築出大概形狀,而後人工打磨精細;
要麼,便是先得出一個大概形狀,然後用錘子一下一下敲,直到敲出滿意的形狀。
前者一般用於銅器製作,後者,則明顯是如今漢家才剛涉足不久的新領域:鋼鐵器具的製作特性。
這麼一來,問題就簡單了。
劉榮要一根近乎完美的圓柱狀金屬棍,來充當水車的中軸。
而且,由於這個時代的技術,完全不具備製作軸承的客觀條件,所以這根金屬中軸,必須在保證其表麵足夠光滑,可以兼具軸承效用的同時,又要保證足夠的使用壽命,不至於幾個月就斷裂,或過度磨損。
再加上水車,單從名字上來看,就和‘水’離不開關係,又使得這根中軸,還要具備一定程度的防鏽性能。
綜合以上種種,擺在少府麵前的,便隻剩下鋼這一個選擇。
而如今漢家的鋼,又近乎完全是采取炒鋼法,炒出來的粗鋼更是無法直接鍛打,還得再經過融化、澆築、敲打成型等一係列工序。
如此一來,少府要想得出一個完美的‘如意金箍棒’,需要花費的時間、人力以及材料成本,便都是不受控製的瘋狂上漲了。
偏偏這個項目,又是監國太子劉榮親自推動,並嚴密關注的重點項目,朝野內外根本無法將注意力,從這個項目上移開。
於是,少府這邊剛開始拿炒鋼做棍子,朝野內外就開始吵翻了天。
有說岑邁老邁昏聵,浪費鋼材的;
有所岑邁原則性不強,辜負了天子啟希望的。
說來說去,總歸是不敢直接把矛頭指向監國太子,就拿具體實施的岑邁,以及岑邁掌控下的整個少府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