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人,卻是被劉榮這莫民奇妙的一問,而震的再次愣在原地。
這······
阿這······
“回陛下。”
“那一戰,北地都尉部,自都尉孫卯以下,共四千九百八十三人,悉數戰死,無一生還。”
“全軍覆沒,連戰況都是後來,自草原歸降的弓高侯等,以草原言傳相說,方為我漢家所知曉······”
已經明白劉榮要怎麼做,劉舍自也是默契的為劉榮捧起哏。
劉舍如此給力,劉榮自也不甘落後;
當即再道:“如此說來,當年一戰,北地都尉部戰歿將士,共四千九百八十三人。”
“——比此戰,程不識所部戰歿數量,都還要多七百餘;”
“斬獲無從說起,便是無。”
“——此戰,程不識部,好歹還有那麼八十多級斬獲。“
···
“一戰而沒四千九百八十三人,斬首無——故北地都尉上下,緣何無罪?”
“浮斬欠四千九百八十三——連自己的命,都欠浮斬‘欠’進去了,都尉孫卯,又為何有功?”
這一回,劉舍倒是沒再站出來冒頭。
卻換做韓頹當站了出來,以權威人士——軍方高級將官的角度,細心為劉榮‘解答’起了此事的內因外由。
“稟陛下。”
“故北地都尉之功,不在斬獲、不在浮斬;”
“按照太宗孝文皇帝當年的原話來說,故北地都尉之功,在於以微弱兵力抵禦強敵,以近三十倍的兵力差距,將老上單於親自率領的十四萬匈奴大軍主力,在朝那塞外拖了數日。”
“也正是這數日,為北地百姓撤離、隱居爭取了時間,也為長安朝堂爭取到了反應時間。”
···
“臣清楚的記得,當年,朝堂內外談論起故北地都尉孫卯——孫公時,幾乎都是在說:若非孫卯死戰朝那,那匈奴先鋒火燒的,或許就不是回中宮了。”
“——許是新豐櫟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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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甘泉行宮。”
“更或者,直接就是長樂、未央二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朝公百官即便是再遲鈍,也總該反應過來劉榮想要做什麼了。
劉榮也不負眾望的圖窮匕見,順著話頭,擺出了自己此番大費周折,所要表達的核心議題。
“有勞桃侯、功高侯,將如此淺顯的道理,告知朝中公卿百官知曉。”
說著,劉榮終是會過身,側對著劉舍領銜的朝公百官,手指,卻是虛指向身體斜後方的程不識及北地諸將。
“當年,故北地都尉五千將士死守朝那塞;”
“此戰,程不識親率北地都尉部,又北地民男、關中援軍共近兩萬——同樣是死守朝那塞。”
···
“真要說有哪裡不一樣,那也就是當年,故北地都尉部五千將士,麵對的是匈奴單於親率的十四萬大軍;”
“而程不識,則是以近兩萬的兵力,麵對匈奴右賢王率領的七萬匈奴軍隊。”
“——三十倍的兵力差距,和不到四倍的兵力差距,程不識的處境,確實比當年的孫卯好許多。”
“但程不識給出的答卷,難道不也比當年的孫卯,要好許多嗎?”
嘴上如是說著,劉榮還不忘麵帶疑惑的轉動著身體,將目光撒向劉舍左右,那些依舊對程不識暗含不滿者——主要是功侯貴戚。
在這些‘肉食者’身上掃了好幾圈,劉榮才繼續道:“孫卯以下,故北地都尉四千九百八十三名英烈,固然可歌可泣;”
“——但程不識麾下,這些能活著來到長安的將士,這些能為麾下陣亡兵卒操辦後事,照拂他們遺孤、遺孀的幸存者,難道不更應該讓朕、讓諸公,感到慶幸和敬佩嗎?”
···
“昔,孫卯率部死戰,將老上單於十四萬主力,在朝那塞拖了三日。”
“今,程不識同樣率部死戰,讓匈奴右賢王七萬大軍,在朝那塞外空耗四十餘日,卻始終沒能踏入北地半步!”
“——孫卯為北地百姓、為長安朝堂,爭取了三日逃命、應對的時間;”
“程不識卻讓北地百姓不需要逃亡,長安朝堂不需要擔心匈奴人肆虐北地,甚至兵臨蕭關!”
“這,難道不是更大的貢獻、更大的功勞嗎?”
隨著劉榮接連發出數問,以劉榮為界,分為左右兩個‘陣營’的人群,卻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劉榮身前,劉舍身後,朝公百官的頭越來越低,腰越來越彎;
望向程不識的目光,也愈發沒有了底氣。
反觀劉榮斜後方,程不識身後的北地眾將,腰杆那是越挺越直,腦袋也是越昂越高!
雖仍舊滿含熱淚,但望向程不識——望向上官背影的目光中,卻也帶上了滿滿的自豪和驕傲。
也就是在這時,劉榮終於為這場計劃之外的鬨劇,畫上了一個令人驚歎的句號。
“在朕看來,程不識和故北地都尉孫卯,是一樣的人。”
“——都是我漢家的功臣!”
“孫卯處儘艱難,兵力薄弱,敵軍又太過強大,所以全軍覆沒,隻給天下人,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英勇傳說。”
“程不識兵力稍多,但也依舊處於劣勢兵力;“
“敵人固然沒有那麼強大,卻也終歸是匈奴右賢王,以及匈奴在幕南能調動的大半兵力。”
“程不識能守住朝那塞,很不容易,也同樣值得頌揚。”
····
“朕認為,我長安朝堂,不能因為孫卯殉了國、丟了朝那、全軍覆沒,就認為他有功;”
“更不能因為程不識活了下來、保住了朝那,就認為程不識沒有功勞。”
“——我漢家的爵祿、封賞,難道是有什麼隻給英烈後人,而不能給活著的功臣本人的忌諱嗎?”
“還是說我漢家,不以貢獻來判斷一個將領的功過,反而以生死,而作為判斷依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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