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大帝出了事,關東根本不會有哪家諸侯藩王,會出於手足情誼、血脈羈絆,而為漢武大帝抱不平。
非但不會抱不平,反而還會打起皇位的心思。
放到現在,讓劉榮學著曆史上的漢武大帝,搞個建元新政看看?
竇老太後氣歸氣,惱歸惱,也必定會有動作;
但再怎麼著,也絕不敢像原曆史時間線上,針對漢武大帝那般,肆無忌憚的將劉榮――將漢家的天子踩進泥土裡。
因為劉榮,有兄弟。
往小了說,河間王劉德、臨江王劉淤二人,與劉榮一母同胞,榮辱與共;
往大了說,魯
王劉餘、江都王劉非,乃至常長沙王劉發,山王劉彭祖、中山王劉勝的一眾兄弟,都認劉榮這個長兄如父的大哥,願意為劉榮衝冠一怒!
而竇老太後,卻根本不敢冒著關東群起而亂的風險,對劉榮采取過於激烈的措施。
這就好比在民間,相較於舉目無親,截然一家的獨戶,兄弟手足好幾個的人家,總是更不好惹一些的。
一個獨子,你欺負起來沒什麼壓力;
但一個兄弟手足一大堆的人,哪怕他手無縛雞之力,你也得好好考慮考慮:真要是給人欺負了,能否承受得起那一大家子糙漢的怒火。
劉榮清楚地記得當年,梁孝王劉武病故之時,先孝景皇帝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朕很開心,因為漢家的梁王薨了;
我也很難過,因為我的弟弟死了。
在當時,劉榮雖不說是一頭霧水,卻也多少有些理解不能。
而現在,劉榮已經能徹底感受到這種割裂、複雜,卻又合理存在的情感了。
作為漢家的掌權人,天子榮對河間、臨江在內的宗親諸藩,依舊持穩步削弱,減少關東割據勢力對長安中央的威脅、對中央集權的阻礙的態度;
但作為兄長,劉榮對劉德、劉餘等一眾手足兄弟,卻抱著"弟弟們有事兒,為兄護著,將來為兄有難,弟弟們可也得搭把手"的態度。
兩種態度南轅北轍,卻又互不衝突。
而對於這一點,劉德、劉餘二人,顯然也有著充分的認知……
「先帝駕崩,獨留陛下於長安,以麵朝堂內外宵小;」
「――臣弟等,心如刀絞……」
「然祖宗製度在先,臣弟等縱有心,亦不敢有違祖製,擅朝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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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隻得於各自之國,為先帝戴孝三月,靜候國喪期罷。」
「直至夏五月,方得以上表請奏,朝長安以奔父喪……」
本就是兄弟眾人中最年長、最早熟,最穩重的兩個;
又做了幾年諸侯,如今的劉德、劉餘二人,儼然已經成長為了合格的政治人物。
對於劉榮的表態,無論是客套性質的寒暄,還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兄弟二人都應對的滴水不漏。
與這二人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劉淤、劉非兩個神經大條的,更多了幾分純質如初。
「是極是極!」
「得知先帝駕崩,寡人當時就打算上表請奏,以朝長安!」
「若非二哥…咳咳;」
「若非河間王攔著,寡人早就……」
便見臨江王劉淤義憤填膺的站起身,話才剛出口,便被河間王劉德清冷的眼神一掃,隻得委屈巴巴的坐了回去,愣是都不敢把話說完。
另一側,江都王劉非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卻也是怯生生撇了眼身旁的兄長:魯王劉餘;
待劉餘不懂身側的斜眼一撇,劉非便也如劉淤一樣,嘟囔著低下頭去。
看到眼前,這好似複製粘貼的一幕,與東、西兩側同時顯現,劉榮也不由得搖頭失笑。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當年住在鳳凰殿的劉榮、劉德、劉淤兄弟三人,與住在宣明殿的劉餘、劉非、劉發、劉端兄弟四人,相處模式幾乎是如出一轍。
――都是各自以長兄為首,由劉榮、劉餘拿主意,並引導、約束著弟弟們。
而在劉榮獲立為太子儲君,無法再麵麵俱到的照顧弟弟們――尤其是三弟劉淤之後,這個重擔,便自然而然落在了老二劉德身上。
這麼多年手把手的教下來,劉淤在二哥身上,也算是學到了一些東西。
雖然天資實在愚鈍,沒能得到劉德的"真傳",卻也起碼摸索出了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遇到不懂得事,聽兄長的準沒錯。
至於江都王劉非,本就沒有劉淤憨直,隻是武人的性子多少有些直來直去,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對於兄長劉餘的敬畏,幾乎是刻入了劉非骨子裡的……
「就藩江都三年,愣是沒能和那趙佗老兒痛痛快快打上幾場;」
「老五,怕也是憋壞了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劉榮含笑發出一問,也終是讓落寞低頭的江都王劉非再次抬起頭。
那雙已有些麻木的雙眸,也在劉榮這一問發出之後,肉眼可見的多了幾分精亮!
若是放在三年前,吳楚之亂剛結束的時候,劉榮毫不懷疑這個五弟會當朝跳起來,請求劉榮給自己一個打仗的機會!
但三年過去,曾經那個意氣風發,十五之年掛印出征,陣仗關東的大好兒郎,卻更多了幾分被歲月侵蝕過後的老成。
「臣,惶恐……」
「年少之時,仰慕李牧、廉頗,以北上逐胡、開疆拓土為畢生之誌。」
「如今年長了些,雖仍愚笨,卻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諸侯之身,本就該代皇兄以牧一方之民,為國羽翼。」
「軍陣廝殺之事,卻是和臣弟無緣的……」
「唉~」
「就藩江都之後,臣弟也想過:要不要尋個由頭,與那趙佗老兒來過一場。」
「但做了幾年的王,臣弟總算是堪堪明白,皇兄當年那句"國家興亡,皆百姓苦",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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