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陛下英明一世,卻在涉及某些人時,也有如此意氣用事的時侯。從前是玉貴妃,如今是皇太孫。
可作為一名太監,他隻能把所有翻滾的思緒吞回到肚子裡,麵上卻不顯露分毫。
“陛下,榮大人求見。”門後,有禦前護衛稟道。
“快傳!”
太尉榮耀祖龍行虎步地走進來,大禮參拜:“臣榮耀祖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唉呀,榮愛卿,免禮!”正安帝急忙上前親自扶起他,焦急地問道,“有太孫的消息了麼?”
“臣正是因此事來稟報陛下。”榮耀祖雙目炯炯,聲音沉穩,莫名地安撫了正安帝一顆浮躁不安的心。
“這裡沒有外人,你儘管直言。”正安帝說道。
榮耀祖明白了,這裡都是自己人。
“陛下,太孫殿下身邊的第一謀士司空響司先生和臣時有書信往來。前不久,他曾致密信於臣,說將會和太孫殿下轉道廬州府西林縣後,再北上回京。按計劃,他們此刻應在西林縣境內,此事他也隻告訴了微臣一人。卻不料……”
“卻不料什麼?”正安帝急切地追問。
“卻不料,不知怎的他們泄露了蹤跡,在平州就遇到了殺手刺殺,所幸殿下無事。後來他們往西林縣方向前行,在廬州境內又遇到一次刺殺。這一次,太孫殿下卻未能全身而退。”榮耀祖頷首斂目,聲音仍是平穩如初。
“未能全身而退是什麼意思?”正安帝的聲音卻微微顫抖。
“陛下,這正是微臣要向陛下稟報之事。殿下遭刺客追殺,連人帶馬車衝下了萬丈深崖。”
“什麼?”正安帝麵色如土,退後兩步,癱倒在華麗的座椅上。
“不過,司先生發來密信,殿下應是有驚無險。”
正安帝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
他慍怒地瞪著榮耀祖:“你一句話能不能不要分兩次說?”
“司先生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他說殿下無性命之憂,那殿下便一定無事。他還說,西林縣之行也許會為殿下還來生機。”榮耀祖的麵色依舊平靜。
“生機?”正安帝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激動之色。
“生機。”他又喃喃低語了一遍,胸腹間忽地泛起激蕩的波瀾,“對,司先生是個奇人。自他來到簫兒身邊後,每每遇到危險,簫兒都能逢凶化吉,安然度過。榮愛卿,這次一定也會。他說會給簫兒帶來生機,那是不是意味著……”
他目光睨向榮耀祖,兩人默默地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作為正安帝的心腹和最堅定的保皇派代表,榮耀祖自然是清楚皇太孫身體的秘密。
他和正安帝想到一塊了。
也許,皇太孫的身體會有機緣得到醫治。也許,那個活不過十八歲的詛咒會就此打破……
“愛卿啊,多虧有你呀。司先生就是當年你引薦給朕的。有你擔保,朕才會將他安排進了太孫府。愛卿,若這次簫兒果真逢凶化吉否極泰來,朕要重重賞你!”
榮耀祖急忙跪下:“臣不敢居功。這都是因為有陛下這位真龍天子在庇佑,這才使殿下能吉人天相、洪福齊天。”
一番話說得正安帝龍心大悅,心情舒暢。
一旁默默侍立著的李福全悄悄地瞥了眼榮耀祖,心中大為佩服。
看吧,這才是當官的最高境界。
太尉大人這幾年官運如此亨通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自己有幾分真本事外,這溜須拍馬的本領也是讓人望塵莫及啊。
他哪知道,榮耀祖不全是奉承之言。
其實這個司空響不是榮耀祖找來的,而是司空響本人主動找到他來的。
他當時還隻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六品帶刀侍衛,初見司空響時,還以為司空響是個騙吃騙喝的神棍。可沒想到幾次接觸下來,才發現此人是個具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奇人。更甚者,對方說自己能保護皇太孫。
他後來被司空響說服了,這才利用能見到陛下的便利冒死向陛下引薦。
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那麼現在簫兒在西林縣?”正安帝問榮耀祖。
“應該是的。”
“什麼叫應該?”正安帝不解。
“目前還未找到殿下。”榮耀祖解釋道,“但司先生夜觀星相,說殿下無性命之憂,應是已經被人救了。或許,這便是殿下的機緣,也未可知。”
“司先生的才能朕不懷疑,隻是這畢竟……”
“陛下放心,臣敢以性命擔保,司先生絕不會妄言。如今,司先生和廬州太守正派人暗中尋找殿下下落,相信很快就會有殿下的消息傳來。”
正安帝站起身來,在禦書房內踱了幾步,問道:“可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
“是,查出來了。”榮耀祖遲疑片刻,回道,“是……辰王殿下的人。”
“啪——”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好得很!”正安帝怒火中燒,怒道,“朕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機會,他卻不知收斂,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地殘害自己的親侄兒!”
他豁然轉身,問榮耀祖:“朕前兩日已下旨令他進京配合調查彈劾之事,他到底什麼時侯動身?”
榮耀祖垂首答道:“辰王殿下的折子半個時辰前剛到內閣,微臣與兩位丞相已先行閱覽。殿下說……”
“說什麼了?”
“殿下說他偶染風寒,恐不宜立刻進京。說延緩幾日,待他病情穩定後再回京向陛下請罪!”
“生病?怎會有這般湊巧之事?他身體好得很!他根本就是不服從朕的命令,拒絕來京!他這是抗旨!他眼中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王法?”正安帝氣得連連高聲怒罵,滿臉憤怒之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李福全急得跪在地上連聲苦勸。
隨著年齡增長,皇帝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這若是氣出個好歹來,他們這些近侍奴才哪有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