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騎疾馳,傳信前鋒,讓其立即止步!”
曹文詔一揮馬鞭,再度下達了軍令。
曹變蛟麾下隻帶了五百餘名騎兵,他擔心其追擊太過深入,陷入流賊的重圍之中,他必須要領軍前去接應。
竄入慶陽府的流賊不知道有多少,傳來的消息有說數千人,又有人說數萬人。
若是真寧周圍的敵軍有數萬賊兵,如此輕兵冒進被圍在中央,便是九死一生之局。
“傳令,全軍披甲!”
令旗搖動,馬蹄聲急響,傳令的騎兵從隊列的兩側飛掠而過,高聲的傳達著軍令。
“全軍披甲!”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下一瞬間在官道的上空緩緩響起,傳入了一眾明軍軍卒的耳中。
“披甲!”
站在隊伍旁側,頭戴著紅笠,按配著雁翎刀的明軍軍官在聽到號角聲和傳令聲後,立即高聲重複著軍令。
“披甲!”
一時間,呼喝披甲之聲,響徹了整個官道。
軍隊行軍,有斥候探察,有前隊探路,所以一般是不披甲行軍。
隻有斥候才會在行軍的路上的披甲行進,而且斥候還是輪流出擊,過一段時間便會有接替。
盔甲武備動輒可達數十斤,《武編》中的記載,按九邊明軍精銳的標準為例,一身甲胄加上武備甚至可以達到九十斤。穿戴甲胄行軍,隻怕是要不了一時半刻,就會全部累倒,更彆提什麼接敵應戰。
甲胄穿戴繁瑣,但臨戰披甲自有章程,眾人依照章程互相幫助著穿戴甲胄、整理兵裝。
陳望緊了緊了腰間的革帶,係好了頭上插著紅旗的高缽六瓣明鐵盔,將其扶正,牢牢的固定。
戰場之上,任何的鬆懈都會要了人的性命,檢查武備容不得絲毫的放鬆。
他身上這一套甲加武備,共重六十餘斤,並沒有《武編》記載中的那麼沉重。
確認無漏後,陳望踩上一側馬蹬,隻是輕輕一用力,整個人順勢便離開了地麵,而後穩穩的坐在了馬鞍之上。
因為隨時有可能接戰,為了保存馬力,一眾家丁都是牽著戰馬行進,隻有護衛著曹文詔的那一部分親衛有換乘的馬匹,才乘馬而行。
前鋒接戰的消息傳來時,護衛著曹文詔,一直騎乘著的親衛隊也紛紛披甲和換乘馬匹。
陳望麵沉如水,手搭上了腰間的馬刀,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讓他雜亂的思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隻有在手中握持著刀槍的時候,陳望才會感覺到一絲的安全,感覺自己能夠真正的掌握著自己的性命。
鐵盔前的盔沿擋住了斜射而來的陽光,使得陳望能夠看到身前的情況。
戰馬不安的用馬蹄刨挖著腳邊的泥土,響鼻聲四起,馬鈴聲清越,一眾身穿著赤紅色甲胄的明軍軍兵已是整裝待發。
赤色的旌旗在勁風之中招展,鮮紅的盔旗在陽光之下閃耀,無儘的肅殺之氣自軍陣之中緩緩升騰而起。
陳望心中冰寒一片,握著韁繩的手也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
雖然早已經見慣了戰陣,不僅僅是記憶中,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短短的兩個月,已經親身曆經十數陣。
恐懼是本能,是人在麵對死亡的本能。
軍隊訓練目的就是克服人性中的恐懼,用紀律、戰陣、裝備、技藝以及集體的力量來加強信心戰勝恐懼。
心中的恐懼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那些銘刻在骨血之中關於戰陣的記憶,很快便驅散了他心中的恐懼。
軍伍之中,等級森嚴。
號令如山,不可違逆。
“嗚————”
號角聲再度響起,這一次響起的號聲不是披甲的號聲,而是進軍的號聲。
“快步行進!”
旌旗搖動,軍校高聲的呼喊著號令。
官道之上,一眾明軍已是整裝待發,儘皆完成了披甲。
在一聲接著一聲的前進聲之中,他們抬起了冷漠的臉,邁開了疲憊的腿,依舊沉默的向著前方走去。
陳望微微偏頭看向身旁齊頭並進的大軍。
身側是一眾頂盔貫甲,殺氣凜然的家丁騎兵。
身後是一隊又一隊,衣甲整齊,肩扛長槍的步卒。
官道之上,鎧甲碰撞聲、腳步聲、馬蹄聲儘皆彙聚在一起,猶如暴漲的河水一樣響亮。
《明史·列傳·卷一百五十六》
“賊據險以千騎逆戰,變蛟大呼陷陣,諸軍並進,賊敗走。變蛟勇冠三軍,賊中聞大小曹將軍名,皆怖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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