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弊端卻是,如果沒有本部家丁,在調令下達轉移地方,升遷赴任之後根本沒有任何的保障,甚至有被架空的風險。
總有人覺得明末之時那些將官都是蠢貨,但其實大部分人的心中都猶如明鏡一般,隻是人在朝中身不由己罷了。
洪承疇知曉陳望得了李自成搶掠的財物,隻是那些財物終有用儘之時。
而且,難道他陳望就沒有任何的私心?
陳胡兩氏如今總資產隻不過到萬兩,陳望在淳化的收獲絕對超過十萬兩。
難道他陳望就不會心動,不想要將其留在口袋之中,改善一下宗族環境,調節一下自己的生活,反而將其用於去養國家之兵?
陳望為什麼去往漢中府的事情,洪承疇已經是從曹文詔那裡得到了答案。
“往漢中,是為了練兵。”
“來回奔波,不斷往返,兵疲將乏,戰勝無人論功,敗亡則將罪責儘數按於其身。”
“卑職想要練上一支精兵,日後趕赴遼東,驅逐……”
漢中府位置居中,與其他府州相對隔絕,府內情況自數年之前便開始崩壞,府內匪患遲遲未能解決。
進了漢中府之後多半能夠長留漢中府進剿,不必要往來數省數府奔波,可以專心練兵。
當初曹文詔主動請纓前往鳳翔府平剿餘黨的原因洪承疇心知肚明。
曹文詔在寶雞會見陳望之後,在複命之時已經是和他陳明了情況,將兩人的問答全都記在了紙上。
遼東的血仇很多的將門已經忘記了,但是大部分的遼東人卻都沒有忘,複土的願景仍然在很多遼東人的心中生根發芽著。
漢中府確實是一個好去處,府內雖有大股賊寇,但是卻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勢力龐大者。
相比於高迎祥、張獻忠等人,那什麼翻天鷂之輩不過是一群小蟊賊,掀不起什麼風浪。
在漢中府,不僅可以安然拿這些蟊賊練兵,還能拿到不小的戰功。
身為武將,心中有其他的想法,譬如保存實力、賺錢斂財之類的再正常不過。
陳望有這樣的想法,遠見已經是超過了大部分人,就是他起初也沒有想出到底陳望是為什麼要去往漢中。
隻不過雖然知曉了為什麼陳望想要去往漢中,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陳望所做的很多事情單獨擺出來再正常不過,但是將其全部串聯起來,卻是莫名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洪承疇目光清冷,淡然道。
“既然李養純、林勝泉、李過三人已經伏誅,寧羌、略陽匪亂已平,那你就先行領兵返回西安。”
“如今延安府局勢混亂,李自成等部又回陝西,商雒一代群賊盤踞,都需要處理。”
陳望的身上疑點重重,一時間難以梳理清楚,但是洪承疇現在有一個更加簡單的處理方式。
既然缺乏線索無法得知陳望的真實意圖,那就不要再去想其中的原委,直接用手中的權柄直接將其調回西安府內。
“你領兵自漢中返回,徑直前往商雒平叛。”
洪承疇的眉目舒展,就在談話之間,他的心中已經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想的清清楚楚。
不管陳望心中想的是什麼,要做到是什麼都無所謂。
陳望身為營將,如今隻不過是一名遊擊,麾下營兵不過兩千之數,算上那些輔兵也不過四千餘人,再如何也翻不了這大明的天。
想通了關竅,洪承疇的心緒再度回歸平靜,重新氣定神閒。
他看到了陳望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而後麵色慢慢的變得難堪了些許,不過隻是在一瞬間後,陳望的頭低了下去了一下再抬起頭時又重新恢複如常。
“謹遵軍門帥令!”
台下,陳望再度下拜。
洪承疇的目光放緩了些許。
仔細回想下來,他發現陳望還是過於年輕,很多事情都做的不夠好。
無論是去往漢中,還是各種籌謀都太過於想當然,做的不夠的隱晦。
如此想來,陳望聰明有餘,但是閱曆不足,其實最多也隻能算是中上之資。
洪承疇緩緩站了起來,收斂了神色,重新恢複了威儀,環視著帳中的諸將。
“數月以來,於三原、涇陽、漢中、平涼、鳳翔等地與敵鏖戰,軍功皆已交由兵部齊敘,不日封賞即下。”
“如今陝西全境,僅有韓城、延安、商洛三地尚有殘存賊寇。”
“為國效命者,朝廷絕不會吝惜賞賜,加官封爵,封妻蔭子。”
“今日各回軍營召集三軍,明日四更造飯,五更拔營,起兵東進!”
洪承疇按劍而立,橫眉冷目。
話音落下,帳中眾將皆是齊齊起身,轟然應命。
陳望再度低頭,也是一起應聲受命。
洪承疇下完命令,而後言簡意賅的分發任務。
陳望已經是先領了命令,他要返回漢中領兵進剿處於西安府南部商雒的地區的群匪,領了旗令,得了允許之後便直接退出了中軍帳中。
臨走之時,陳望一直是眉頭緊皺,隻不過當他騎乘著戰馬離開了營地之後,在陳望的臉上卻沒有見到一絲的愁容。
陳望騎乘在戰馬之上,身後一眾親衛緊隨,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占地廣闊的三原大營,而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前不遠處因為戰火顯得有些破敗的三原城,眼神露出了些許的冷色。
洪承疇這一次召他來三原,對他戒備非常,甚至還派人查了他的宗族。
曹文詔早已經將這一切都告知於他,當初在寶雞的時候,曹文詔就已經明言他會將自己的一些話轉述給洪承疇,可能在之後洪承疇會親自召見他。
正是因為曹文詔的提醒,所以這一次的問答,陳望才有了定計,事先就已經做好了計劃。
所以陳望才特意挑在了在十二月初才斬殺李養純和林勝泉兩人,拿著兩人的人頭前來複命。
之前洪承疇命他領兵返回西安府,平剿商雒的流寇,他做出一副艱難做出難堪的模樣完全隻是演戲,隻不過是為了讓洪承疇自以為自己掌握了局勢。
陳望的目光越發的冷冽,這一次經曆的波折,讓他看明白了很多的東西。
很多的事情都沒有表麵上的那麼簡單,永遠不要將其他的人當作是蠢貨,當作是無知者。
能夠在曆史上留名之人又有哪些是簡單,將這樣的人當作是蠢貨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貨。
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真實存在的人,他們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意誌。
陳望很清楚,他要走的路是一條危險至極的路,在這路途之上,他絕不能有半分的掉以輕心,必須要一直小心謹慎。
因為隻要稍有不慎,便會跌落萬丈之深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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