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坐在座椅之上,看著台下殺氣騰騰的營兵,心中凜然,手腳發寒。
他沒有注意到陳望的目光,他的注意力都被校場之上的殺伐所牽動。
看著校場之上正在演武的一眾軍兵,楊洪不由自主的偏頭看向陳望。
漢中之戰,他是親眼看到陳望領兵衝陣。
雖然相隔很遠,楊洪隻看到陳望的旌旗突然加速向前移動了很多,而後數以萬計的流寇便陷入了崩潰。
陳望看著楊洪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請楊洪過來的目的已經是達到了。
“早聽聞陳將軍練兵有方,今日一見果然軍容鼎盛。”
楊洪麵帶著笑容,毫不在意自己的年齡比陳望要大得多,他將姿態放得很低,奉承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楊洪沒有端著架子,這樣配合,陳望自然不會找他的麻煩,笑道。
“楊指揮使過譽了,陳某練兵的本事比起洪軍門,曹帥、賀帥要差得多。”
陳望順著楊洪的言語接了下去,而後話鋒微轉。
“這一次漢中之戰能贏,還是多虧了楊指揮使上次送來的盔甲兵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其實我這一營的軍兵其實都是去歲八月招的新兵,軍中的盔甲兵仗少得很。”
陳望雙手抱拳,向右拱了拱手,言道。
“得蒙洪軍門看重,才使得我能夠升為遊擊。”
“西安府戰事緊急,建營之時我軍中根本沒有多少盔甲兵仗,就一路追著流寇進入了漢中府中。”
“此番大戰,又損壞了不少的盔甲兵仗,還希望楊指揮使能夠督促衛中工匠稍微上心。”
楊洪目光閃動,他雖然不會打仗,但是消息卻是十分的靈通。
有消息說,陳望很有可能會被晉升為漢中的參將,坐鎮漢中,總理府內剿匪一事。
陳望麾下的軍兵越強,漢中府的安全便越有保證,漢中府安全了,自己也能夠坐穩漢中衛的指揮使的位置。
漢中衛指揮使的位置是他祖輩傳下來的世職,如果在他的手上丟了,他有何麵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陳將軍舍身為國,麾下健勇儘心報國,我等如何敢怠慢。”
“楊某雖然年老體衰,武藝不精,難以上陣報國,不過卻可以作為將軍後驅。”
“請陳將軍放心,楊某一定會督促衛中軍匠儘心修補。”
楊洪義正言辭,慨然道。
“如此,就謝過了楊指揮使了。”
陳望微微拱手,算是道謝。
楊洪看起來還算是上道,看來掌控漢中衛的計劃推行應該不會收到多少的阻礙。
陳望和楊洪簡單的交談幾句之後,便停下了言語。
他的目光在之後轉向東麵。
場之上的看台足有十餘米高,可以將營地的四周儘皆收入眼中。
東麵道路蜿蜒直向天邊,南北皆是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
漢中一戰,流寇土崩瓦解,張原被他陣斬。
但是金翅鵬盧時沒死,一路上來盧時三番幾次想要重整旗鼓。
陳望自然是不會給盧時這個機會,盧時重整了數次的軍隊,都被陳望領著騎兵衝潰。
一眾逃亡的流寇精騎和馬兵很多都是親眼見著陳望陣斬張原,就算是沒有親眼見證,但是在恐慌的氣氛影響之下,根本就沒有多少人敢留下來交鋒。
連追三日,一路追到西鄉城外,追擊一百五十裡,這已經算是一個極為恐怖的追擊距離。
如果不追擊這麼遠的距離,得到的戰果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大。
那些步隊和饑兵全都被甩到西鄉城西,他們隻有兩條腿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逃到西鄉城東。
陳望之所以選擇追擊這麼遠的距離,就是為了儘可能的削弱流寇的力量,讓盧時沒有辦法再聚集起那些步隊和饑兵,再重新聚起那麼多的部隊。
而事實上陳望的目的也達到了,付出的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最新收到的消息,盧時現在隻收攏了不到三四千的騎兵現在正往子午鎮和石泉方向逃竄。
而等盧時趕到子午鎮和石泉的時候,他要麵臨的將會是緊閉著的城門和鎮門,還有一眾嚴陣以待的民兵與衛軍。
早在追擊之時,陳望就已經是派快馬順著城固,沿著漢水一路往東,從西鄉縣北方的洋縣往子烏鎮先行出發發出了警報。
那些鄉裡村落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經提前轉移,被集中在了一起。
陳望雙目微眯,最後追擊的時候,盧時帶著麾下集中起來的精騎馬兵反撲了一次,而後陳望便沒有再領兵追擊盧時。
雖然現在他追上去之後絕對能夠擊潰盧時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部眾,但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盧時最後的拚死一搏絕對不容小覷。
現在留著盧時還有作用,有盧時在,陳望這個漢中參將也更有價值。
陳望心中清明,他知道自己要是一口氣將盧時清剿,那麼他立刻就要馬不停蹄的去剿滅最後盤踞在紫陽的鑽天鷂王成。
不如現在留著盧時,自己也可以暫時緩一口氣,稍微休整一下。
而且自己麾下這些新募的新兵終究是要見血的,等到練完兵,再拿盧時練手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盧時如今身邊隻有三四千的精騎馬兵,他逃到子午鎮和石泉之後,應該也能收攏一部分順著北方的城固縣、洋縣一線逃亡而來的潰兵,恢複些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