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八分其軍,沿太行山、運河,自京西至山西四處搶掠,必然兵力分散,難以呼應。”
孫傳庭沒有去看曹文詔投來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不遠處真定東郊的原野之上。
架梁馬回報,方圓三十裡內,不見其餘軍隊,正往更遠處偵察而去。
真定城外確定隻有一支清軍,就是如今正在他的眼前的這一支清軍。
起初孫傳庭也隻是想要驅逐這支清軍,解除他們對於真定的包圍,將其趕出真定地域。
清軍的戰力孫傳庭很清楚,崇禎八年五月的時候,他就帶領著家丁和小股的清軍在野外交鋒過。
建奴真夷雖然能夠騎射,但是尋常軍兵騎戰技藝比起邊軍騎兵稍遜一籌,比起蒙古騎兵更是拍馬難及。
騎戰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並不出彩,隻能說是不至於成為短板。
建奴強於步戰,負堅甲,帶強弓,射術過人,近身搏鬥極為勇悍。
其中的白甲兵更是悍勇非常,不僅步戰過人,就是騎戰也是極為嫻熟,等閒軍兵根本不是其對手。
那次和清軍的交鋒之中,清軍的數量並不多隻有二十餘人,有兩名白甲。
當時他們正帶著從周邊劫掠而來的騾馬百姓向著北方撤退。
孫傳庭領兵埋伏在清軍的必經之路上,待其行至半路,攔尾截殺。
當時他一共帶了家丁、民兵共計兩百多人,人數幾乎是清軍的十倍有餘。
但是戰爭的結果並沒有出現一麵倒的情況,清軍在遭遇襲擊的第一反應不是慌張和逃走,而是第一時間找尋伏兵在何處。
而後根本沒有人下達什麼軍令,便開始向著他們發起了反衝鋒。
建奴軍中的小校,也就是軍官,他們的後背一般都背著令旗,和明軍內部的情況相差無幾,隻是在旗幟的大小和形製上有一定的區彆。
在遭遇襲擊的第一時間,他們便迅速的完成了集合,然後立即做出了反製的手段。
有貼近反製衝鋒的近戰小隊,還有騎乘著戰馬找尋到掩體和有利的高地,然後下馬開弓提供遠程支援的弓手。
二百多人打二十人,有心算無心,還是伏擊。
但是那一戰他們一共就隻殺了就殺了五名清軍,其餘的清軍在鏖戰之後選擇了撤退,他們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屍體。
而被他們被殺的人,卻足有二十多人,傷者更多,有將近五十餘人。
被那兩名白甲兵殺傷的幾乎接近傷亡人數的半數。
那些被擄掠的百姓和財物、牲畜倒是搶回了不少,也勉強算作是了戰功。
清軍悍勇,甲堅利刃,而原本騎戰之上的短板,也因為漠南蒙古諸部的臣服而被補足。
“建奴步戰悍勇,騎戰稍差,為了撤退,他們留下了蒙古騎兵殿後,但是現在蒙古騎兵傷亡慘重,士氣低落……”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孫傳庭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精芒,他握緊了手中的馬鞭,目視著曹文詔。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他是麵對著曹文詔說的,但卻又似乎是在對著自己單獨說的。
林丹汗在青海病死,成為了壓倒漠南蒙古的最後一根稻草。
黃台吉抓住了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借助了壓服漠南蒙古的聲勢,建國稱帝,一統北地。
黃台吉竊據稱帝,距今已有近三年的事件。
這三年以來,建奴不斷的發展壯大,比起八年之時強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所以孫傳庭在接站之前,一直都是極為小心謹慎。
甚至給曹變蛟和賀人龍下達軍令的時候用的詞都是斟酌了良久,讓其儘可能的保全實力。
隻是,如今眼前的局勢變幻的太快。
護衛著清軍兩翼的蒙古騎兵在曹變蛟和賀人龍的夾擊之下,已是大半潰散。
在經過了短暫的思索,還有衡量了彼此的實力之後,孫傳庭下達了一個大膽的軍令。
“令,曹變蛟、賀人龍領本部精騎,截斷建奴後撤之路!”
“令,督標營渡河,遙望列陣,戒備建奴……”
戰場之上馬蹄聲轟然不絕,在孫傳庭的命令之下,大隊大隊的騎兵繞開清軍的大陣自兩翼飛馳而去。
孫傳庭親臨前陣,與曹文詔一起,於前陣統兵。
領本部騎兵與督標四營的騎兵,布下大陣,與清軍相對而望,兩軍相距僅有五裡。
孫傳庭目視著前方,他的神情冷峻,眼眸之中古井無波,似乎一切都是胸有成竹,任何事情都無法使得他的心緒發生起伏。
但是這隻是在外人看來的一切,孫傳庭緊緊握著手中的馬鞭。
他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清軍有近五千人,甲兵眾多,武備齊全。
三個甲喇的戰兵,這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且還是正藍旗,八旗之中的嫡係一線。
兵戰凶險,不是簡單的力量對比和人數對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兵敗身死,棋差一著,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孫傳庭之所以不讚同盧象升和清軍決戰的原因,正是因為他覺得盧象升的計劃太過於弄險。
清軍此次入關籌謀良久,動如雷霆,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他們卻是被動防禦,一路上顧此失彼的事情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