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符離橋北,曠野之上,明軍甲兵高喝著威武,恍若潮水一般再度向著橫戈在橋頭的萬民軍大營覆壓了而去。
明軍大陣中,頭纏著紅巾,**著上身的明軍力士揮動鼓槌奮力的敲擊著戰鼓。
雷鳴般的震響聲在天地間響徹,終於是徹底壓倒了萬民軍軍中的短號聲。
萬民軍最後一道防線終於崩潰了……
虎大威渾身浴血,衣甲侵透,手持著長槍立於血潭之中。
數日的苦戰,到此時終於得勝。
他的心中並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相反心中卻是一片冷然。
勝利,隻是不過是暫時的勝利罷了……
從崇禎三年冬至今時,在這長達近十年的時光之中,天下似乎一刻都沒有安定過,他也沒有一刻停息過。
南征北討,萬裡轉戰,一路上所見所聞,讓他逐漸的麻木。
但是北麵的烽火卻似乎永遠都不會熄滅,而南國的叛亂也終究無休。
戰場之上,屍橫遍野。
虎大威舉目向前望去,濉河向東,赤紅的河水滾滾東流,視野之中儘是血紅之色。
他們贏下了難得的勝利,但是卻沒有人慶祝,也沒有人歡呼。
所有的人都是低垂著頭。
河風吹來,風聲之中夾雜的,卻是細微的哭泣聲。
每場戰事的結束,都代表著一場場的生死離彆。
望著飄滿著浮屍的濉河河水,一股源自於心底身處的疲憊,開始在虎大威的身軀之中蔓延了開來。
天下早已經是變得麵目全非。
北方的草原已經易主。
漠南諸部的蒙古人,竟然低下了他們的頭顱,甘願淪為他人的奴仆。
明明還有餘力,明明隻是敗了幾陣,明明還能繼續打下去。
先輩的驕傲,全都被他們拋在了腦海。
長生天似乎已經不再眷顧蒙古。
而現在中國內部也出現了問題,到處都是天災**,一路而來,入目之處皆是荒涼和瘡痍。
到處都是因為缺水而龜裂的土地,到處都是因為饑餓而死去的災民,到處都是揭竿而起的流民。
天命似乎也不再眷顧大明。
關內的叛逆越剿卻是越多,動蕩一日比一日更為沉重。
百姓從賊,皆因饑餓。
不解決饑餓的問題,再如何的進剿,再如何的征發,都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虎大威有些恍惚,他感覺自己在這裡浴血奮戰,根本就是毫無作用。
從征近十年來,他殺了不知道的流寇,殺了不知道的寇首,但是都沒有任何的用處。
戰亂直到如今仍然沒有平息,反而是愈演愈烈。
原來在砍殺那些流寇的時候,虎大威並沒有過絲毫的動搖。
流寇四處流竄,使得生靈塗炭,到處劫掠,荼毒萬裡,他們該死。
但是萬民軍和流寇不同,他們不會裹挾百姓,他們所過的地區,村莊完好,百姓無恙,他們隻針對那些富戶地主。
知道更深層的原因之後,虎大威不由自主的產生動搖。
所謂的萬民軍,最初的時候不過是一群活不下去的饑民。
馬蹄聲響,拉回了虎大威已經飛到了天際的思緒。
虎大威下意識的轉過了頭,循聲望去。
視野之中令騎飛馳而來,帶來的中軍下發的命令。
「督撫軍令,兵進宿州,軍情如火,請立解宿州之圍!」
虎大威握緊了手中長槍,儘力支撐著自己疲憊的身軀,舉目向著身側望去
。
身側,那些跟隨著他一路轉戰的家丁們,也同樣是疲憊不堪,他們的眼眸之中充斥著的是濃濃的倦意。
虎大威張了張嘴,想要為麾下的軍將們求的一些喘息的時間,但是令騎手中蓋著猩紅大印的軍令,卻是讓他張不開口。
虎大威的神色變幻了數番之後,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顱。
他鬆開了緊握著長槍,雙手抱拳,低著頭,沙啞著聲音。
「遵令……」
虎大威握著軍令,輕飄飄的軍令在他的手中,卻是猶如千鈞一般。
傳令的令騎已經遠去,周圍幸存的兵將也都是緩緩的靠攏了過來。
虎大威環顧著四周一眾滿身血汙的軍將,心中有的隻是沉悶。
虎大威重新握住了身側的長槍,咬緊了牙關,下達軍令。
「過橋……」
……
「官兵正在過橋。」
宿州城北城城樓之上,李岩舉著千裡鏡,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前線發回的急報,早已經被他所看在眼中。
李岩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千裡鏡。
他手中的千裡鏡,是鄭州之戰繳獲而來,他還有一架可以看到更遠位置的千裡鏡,不過需要架設起來,原先是屬於河南巡撫李仙鳳的物品。
李岩此時身穿著明軍將校的盔甲,鞓帶佩劍,城牆之上一眾萬民軍的軍兵也都是穿著明軍的軍服,不斷的在城牆之上遊離。
城牆之上,還有大量的民夫打扮的人在不斷搬運著軍械。
假做真來真亦假,真作假來假亦真。
在鄭州之戰從官兵的手中繳獲了千裡鏡之後,知曉了明軍擁有著遠程觀測的手段,李岩自然是將細節抓到了極點。
李岩想要的,就是明軍仍然認為宿州城,還在他們的控製之下。
「一切都按照原來的計劃實行,讓各營放開了打,全力阻擾官兵南下。」
得到了軍令的傳令兵高聲應了一聲後,轉身又匆匆的向著城樓下走去。
宿州城,其實早已經是被萬民軍所攻破,不過這個消息卻是並沒有傳揚出去。
三十萬大軍,足夠將一座州城圍得的水泄不通,滴水不漏。
饒是曆經了無數的風雨,經曆了無數的戰陣,但是現在李岩卻還是沒有辦法平靜下來的自己心情。
計劃順利到他有些難以置信,北路的明軍一頭紮進了他布下的包圍網中!
李岩握緊了身前的欄杆,遙望著遠處正在緩緩向南移動的大隊明軍。
從一開始,李岩的主要的目標,其實就並非是鳳陽的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