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陀麵無表情情,繼續道:“殺你者非鬼神,非天災,是你自身之殺劫!
其實和羽鳳仙關係並不大。
除了佛祖,沒有人能逃得了因果。
因果無痕無跡,卻永遠不會消失。
每盜取一份元陰、元陽,你的惡業就要增加一分。
無數惡業累積,伱的殺劫也越來越近。
羽鳳仙引來天帝目光,頂多是提前誘發了你的殺劫。
縱然玉帝從來不曉得世上有你這麼一號人,但天知、地知、人知,因果也一直在,你早晚要麵對自己造下的惡業。”
說到這兒,頭陀語氣中多了些唏噓,“若因果和業報能輕易消除,我當年還會留你母親一人孤苦終老?
我想陪她,我不想回靈山,是降龍伏虎押我回去我都如此,你更難逃報應。
當年送你三卷《金剛經》時,就明確跟你說,讀經是為你自己、為你母親消業,我從沒說過念經能長生。”
勞神仙急忙道:“爹,我也有行善積德,每年我都會撒錢賑濟災民。
而且我從不騙人。
長春武館是什麼情況,眾人皆知,百姓亦知。
不進入我的長春武館,那些天賦平平、沒有大族背景的孩子,一輩子無法出人頭地。
我頂多取他們的元陰元陽,幾乎不害他們的性命。”
“所以你能活三百多年。”頭陀道。
“我”勞神仙呆了呆,再次抓住頭陀裸露在麻衣下方的雙腿,哀求道:“爹,救我!”
頭陀道:“你現在有三條路可以走,第一條路最簡單,讓我一掌拍死你。
我發宏願,念《金剛經》三千四百九十年為你消罪。
你的靈魂可以立即入輪回轉世。”
他話音剛落,勞神仙便激動叫起來,“不,我不想死,更不想轉世。爹,我是您的孩兒,永遠都是!”
頭陀麵無表情道:“第二條路稍微有點麻煩。我先一掌拍死你,讓你以身抵罪,再將你的棺槨埋進一塊福地,讓你成為福地之主。
你在福地中修持佛法五百年,或許可以消解業力,能夠前往西方極樂淨土”
見到勞神仙又要叫,他喝道:“淨土乃佛祖聯合眾佛、眾菩薩創造。
是用來度化所有信眾乃至佛陀本身的完美世界,遠比你以為的要偉大。”
勞神仙問道:“第三條路是什麼?爹,求您為我指一條‘活路’。”
他在“活”字上加重了讀音。
“我提供給你的第三條路,依舊是一條‘死’路。從現在起,停止采補,讓自己在衰老和無儘痛苦中慢慢煎熬至死。
兩年人間至苦,或可換取惡有惡報、報應已了。”頭陀道。
勞神仙無法接受。
他比誰都清楚,停止采補的後果有多嚴重,兩年苦熬,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以接受。
被佛爹一巴掌拍死,死得沒感覺。
兩年苦熬,每一天、每個時辰都比死更痛苦。
“爹,我隻是想活而已,您是佛爺,就不能渡一渡孩兒?”
頭陀漠然道:“自古以來,麵臨殺劫,有道之士隻能以巧法去應劫。
要躲要避,隻能在惡業開始之前。
一旦染上因果,就躲不掉、避不開。
如你這般惡業滿身,被老天厭棄之人,以上三條主動應劫之法,就是最好的出路。
你越想活,最後可能死得越慘。
修了這麼多年的道,你肯定能明白這個道理。”
勞神仙眼神閃爍道:“太乙玄門的確隻能主動應劫。
聽說在中古封神時期,連金仙也必須找門人弟子當替死鬼。
這些年我也養了不少心腹弟子”
頭陀想翻白眼,忍住了,沒有失去威嚴冷酷的儀態,隻聲音更冷,“你佛爹我,在闡教金仙麵前都隻是小字輩,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上古金仙比?
而且上古金仙避的是天地殺劫。
你是個人死劫,是老天爺厭棄了你。
無緣無故害死幾個心腹弟子,老天爺隻會更厭惡你,怎麼幫你消災擋劫?
真想學上古金仙應劫之法,可以帶著門人弟子去大秦,去參與天地大劫。
若能選中天命人,還站在天命人身邊還活到最後,不僅可以消災,更有人道氣運庇佑,獲得大福運、大功德,可你敢去嗎?
但凡你有膽量搏命,也不用去大秦,迎祥府內就有功德可以賺。
先前拐子山剿鬼,你帶著門人弟子去拚命,斬殺兩個鬼王,或許也能消除部分惡業。
你怎麼不去,李家沒邀請你嗎?”
還彆說,李仙芝真的沒邀請勞神仙。因為勞神仙活了三百多年,他什麼脾性,大家最清楚不過,壓根沒上去自討沒趣。
勞神仙仰頭看著自家佛爹,道:“孩兒不是沒膽量,而是活得太清醒——清醒認識到,去拐子山剿鬼就是找死!
羽鳳仙那麼厲害,一個人超度了十萬陰兵,可她有什麼大福運?
妖蟬背後站著靈山的金蟬子呢!
以金蟬子的陰毒狠辣,她能有好下場?”
頭陀粗獷黝黑的臉皮子,微不可查地抽動了兩下,“連你都曉得妖蟬背後之人是金蟬子了?”
勞神仙不明白佛爹為何對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產生疑惑,卻還是老實道:“憑借爹的佛蔭,孩兒這些年交了不少朋友。
有萬壽山的仙人,有南方大山裡的妖仙,也有陰司城隍和判官,消息還算靈通。”
“你憑什麼說金蟬子陰毒狠辣?”頭陀問道。
勞神仙試探道:“爹你認識金蟬長老?”
他察覺到不對,連稱呼都改了,從“金蟬子”換成“金蟬長老”。
“熟悉,但從來沒見過麵。”頭陀道。
這其實是一句暗藏玄機的大實話,勞神仙當然沒能參透玄機。
他謹慎說道:“拐子山鬼王要萬鬼日行,將整個迎祥府化為鬼國。
迎祥府有千萬生靈啊!
金蟬長老的手段,未免過於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