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話。”
“剛才打我們的激光炮。這是激光器工作物質的主體。”荊璜不耐煩地偏過頭去。
羅彬瀚抬頭向上看。船主人正死氣沉沉地瞪著他們。那眼珠子裡似乎蓄滿了藍色的陰影。
“你拆人家的炮乾什麼?很值錢?”
“這石頭好看。”荊璜說。
手裡抓著黃金袋的羅彬瀚被他說服了。他們一起坐在那裡看漂亮石頭。
莫莫羅慢步走到船主人身下。他莊重地、近乎是哀傷地凝望著那可憐的倒吊者。
“先生請節哀,”他把雙手合十,伸在胸前,緩慢而悲憫地說,“今日橫遭不幸,看似偶然而遇,實則孽業早積,報應循環。苦哉!哀哉!須知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先生何不借此良機,苦海回頭,自此常懷清淨,月明桃開。”
羅彬瀚瞪著莫莫羅,張大嘴,持續發出機械般長長的“啊——”聲。
“彆大驚小怪,怪丟人的。他們那就流行泛智人文化。”荊璜目不轉睛地盯著石頭說。
莫莫羅臉上洋溢著聖潔與深情。他仰頭繼續說:“先生,昔日我行路在野,途徑一矮行星,恰逢伽藍盛會,有尊者桑蓮大師於水培菩提樹盆栽下說法。尊者邀我共坐,手指蓮花,口傳妙法。期間共述小傳十則,儘達修行淨善之精奧。今日與先生有緣,願將此十則悉數道來,盼能萌啟善念,勸回浪子。其一則,是說古時有一屠戶……”
羅彬瀚說:“啊————”
“你有完沒完?”荊璜不耐煩地合起他的嘴,“不許吵。”
羅彬瀚忘記了漂亮石頭。他看著倒吊的船主人在艦橋頂部輕輕搖曳,那張灰裡發藍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們靜靜對望了一會兒,然後船主人扭動身體,讓自己如嬰兒吊鈴玩具那樣緩慢旋轉起來。
“他轉昏過去了。”羅彬瀚不無心酸地說。
“死不了。”荊璜連頭也沒抬。
羅彬瀚的視線在艦橋裡逡巡。他看到了房間中央那根散發銀白光輝的水晶柱,柱身內部如液體般微微閃爍著,充滿奧妙的科技感。
“那是不是能量源之類的?”他捅了捅荊璜,“我們能拿走嗎?”
荊璜不情不願地抬頭瞄了一眼。“你是不是傻?”他說,“誰把那麼大的能量源直接擱在艦橋裡?開局扔大小王你不找炸嗎?”
“那這玩意兒是啥?”
“純擺設。”荊璜說,“你家裡不也放了幾個陶瓷花瓶嗎?”
羅彬瀚無話可說。他試圖寂寞地用打火機燒地板玩,好幾次才終於打著火。那火小了很多,有可能緣於氧氣缺乏,或者裡頭的機油所剩無幾。他不知道今後能否找到合適的替代燃料。
好一會兒後荊璜終於看膩了石頭。他站起身說:“走了。”
魚骨號主人從頂部掉下來。綁住他腳踝的細白繩子如遊蛇般飄向荊璜,鑽進他的領口內。
這時莫莫羅正用溫煦如陽光的語調慢語道:“其三則,是說海中有一仙島……”
荊璜一腳踹了過去:“說你媽呢,那傻逼早暈了!”
“沒關係的玄虹先生。”莫莫羅爽朗地笑著說,“我的聲音正是光之呼喚,就算這位先生暫時失去意識,隻要心靈還未毀滅,在夢中也完全能夠聽見!我的心意一定會傳達到的!”
“你做個人吧。”荊璜說。
莫莫羅的眼中淚光閃爍。“是!我時刻都在準備著!是羅先生剛剛與您說的嗎?您終於願意成為我的人間體了嗎羅先生!”他激動地問。
羅彬瀚用自己全身的力氣發出慘叫:“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