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高處留著橫七豎八的血字。它們都深深地刻印在石頭上,狂亂、凶暴而又不顧一切,如同絕望的野獸嘶吼出憎恨之音。
——殺死盜火者。
——必須消滅盜火之月。
——偽月必將墜落。
——罪城與雙麵之月都將被火淨化。
——剝掉他的皮。吸光他的血。嚼碎他的靈魂。這是他罪有應得。
無數簡短的、來自不同時間與書寫者的語句,翻來覆去地重複著相似的目的。所有與那目標相關的字眼,統統都以殷紅與漆黑染就。
羅彬瀚呆然地看著那些語句。他注意到這些字旁邊還畫著一些意象不祥的圖案。
九個月亮掛在空中,月相大小各不相同。其中最大的滿月被怪物和野獸包圍。
那是露出銳齒的狼群。長著女人麵容的蜘蛛。漆黑龐大的蛇。
看到那條蛇的瞬間,羅彬瀚感到一陣毫無理由的眩暈。他耳中嗡嗡鳴響,如同夢中之人低聲細語。
浮現於眼前的,無比熟悉的臉,來自一個他絕對不會認錯的人。
然後風聲襲來,他又被荊璜一腳踹倒了。
“你們他媽搞什麼鬼?”荊璜說,“老子都跑出去幾十步,回頭一看就剩雅萊在了。你倆杵這兒演木樁啊?”
羅彬瀚從地上爬了起來。荊璜這一下來得很突然,但他卻沒怎麼覺得痛。他的思緒還殘留在那副畫上。
荊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深深地皺起眉。
“畫得什麼破玩意兒,醜死了。”
他嫌棄地呸了一聲,伸手指向牆壁。三隻翠蟲飛出他的衣領,撲向那些血紅的文字。當綠火熄滅之後,那些滿懷憎恨的字畫蕩然無存,唯有滿壁白灰簌簌而落。
“又開始揚了。”羅彬瀚說,“上次要燒樹,這次就燒牆,你這是死活都不放過啊!”
他滿懷沉痛地往後退了一步,對著被燒毀的牆畫鞠躬致哀。鞠到第三個時他注意到滿地的白灰。
“誒?”他說,“少爺,你這弄得滿地骨灰,算不算亂扔垃圾?”
“是又怎麼樣?”荊璜冷冷地答道,“有本事來打我啊?”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後方傳來一種轆轆的怪響。那聲音由遠及近,眨眼間已衝到他們麵前。
那是隧道口的石碑。它此刻正以一種所向披靡的態勢飛快滾動,仿佛有人正在後頭拚命踢它。石碑不偏不倚,直衝荊璜而去。
“什麼鬼東……”
荊璜似乎想要伸手。他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那石碑猛地從原地飛起,如鐵錘銅壁般重重砸在他的臉上。
石碑把荊璜壓倒在地。然後瘋狂地在他臉上蹦跳,地麵猶如地震般隆隆作響,久久回蕩於隧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