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最邊緣的落地窗旁。艾森島正值淩晨,月色如初雪灑落山頭。
“你跑這兒來乾嘛?”羅彬瀚甩著還不大靈活的右手問道,“打算告白啊?”
荊璜看了他一眼說:“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去你的星球嗎?”
“不是說你去殺一個仇人嗎?”
荊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望著月亮說:“你所屬的星界處於一個名為‘無遠星’的文明治下,它有時也被稱為‘黑石之國’。之前我去你們的星球,就是要找一個無遠星的叛徒,那個人真名是0206,在你們的世界則自稱為‘方序’……你對0312還有印象吧?”
羅彬瀚當然不可能忘了那個自稱為“法克”的詭異光頭程序員。他點點頭說:“那肯定的啊。不過那無遠星的人難道都跟他一個發型嗎?”
“……那隻是0312的個人審美而已。0312是無遠星專門培養來追捕叛徒的人——也就是負責回收死秩派的‘獵秩犬’。他和我一樣追蹤0206來到你們的星球,要把他的大腦、微子設備,以及部的技術數據都帶回無遠基地。我們的目的不同,所以我沒有和他聯手,而是去找了另一個和0206有仇的家夥合作。”
這時羅彬瀚已經完聽暈了。此前他從不清楚荊璜和法克的目的,這倆人隻是像兩顆隕石那樣天崩地裂地撞進他與世無爭的富二代生活裡。
“慢著,慢著。”他揉著腦袋說,“法克和你都要找0206。但是他要見人,你要見屍,是這個意思吧?”
“差不多。”
“然後這裡頭還有第三個人要殺0206?你倆才是一夥?”
荊璜點了點頭。
“那人誰啊?也是你老家跑出來的?”羅彬瀚問道。
“那不重要。”荊璜說,“他有他的理由,我有我的理由。最後我們的目的都算是達成了……隻是付出的代價很大。”
羅彬瀚聽得似懂非懂,而且不知道荊璜乾嘛突然找自己傾訴這個。他聳聳肩說:“那恭喜你倆咯。反正你們這是星際社會糾紛,我那鄉下法律也管不著。”
荊璜轉頭看著他,隔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我之前提過的‘凍結’嗎?”
“你說那變態人狼?難道你是和他合作的?”
“不是。但他當時也在你們的星球上,或者該說是很接近你們星球的位置。他和0206達成了某種合作,計劃以你們的星球為基點測試一種新的天絕……”
“啥玩意兒?”
“那個計劃已經失敗了,你不用在意。我要說的是‘凍結’這個人。曾經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是因為他哥哥中了一個詛咒才會變成這樣。”
荊璜沒有表情地轉過臉,羅彬瀚意識到他竟然像在逃避自己的視線。
“子弑父,徒誅師,兄弟相殘——這就是所謂的‘白河詛咒’。他的哥哥因為一樁罪行變成了龍,於是‘凍結’也因為這個詛咒開始變質。他的哥哥曾經想儘一切辦法補救,最後換來的卻隻有瘋狂……可實際上他們兩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隻是因為父母的婚姻而成為兄弟。換句話說,這個詛咒並不以血統為判定,而是以‘親密認知’為標準。一旦這個詛咒形成,在聯盟已知地域內沒有任何解除的方法,唯一的希望就是去域外。”
羅彬瀚啞口無言,隔了好一陣後問道:“你們還能更變態一點嗎?”
“能啊。”荊璜冷冷地說,“隻要讓詛咒的內容出現結果就可以了——就是說兩兄弟隻要廝殺到隻剩一個,那麼幸存的人就有希望變回正常。‘凍結’的哥哥一度就想用這種辦法終結詛咒,隻是自己根本死不掉而已。夠簡單明了吧?那麼你倒是說說看,如果你中了這個詛咒,是希望死自己還是死彆人呢?”
“死個屁。”羅彬瀚說,“老子長得像龍嗎?像變態嗎?少給老子出電車難題,我他媽就是個揣著馬桶塞子路過的。”
荊璜陰惻惻地瞪著他不說話了。羅彬瀚也懶得跟他多說,而是看著艾森島的夜景,審視這充斥無數神經病的浩瀚宇宙。
“這難道就是你的日常生活?”他充滿批判精神地問道,“不是變態人狼就是變態小女孩,你他媽就沒點更舒坦的事乾嗎?”
“……也有。”
於是眾人在羅彬瀚的強烈要求下做起了更舒坦的事:他們一起離開安歇丘旅店,坐短途航天機登上蓮樹星,雇了一隻會唱歌的娜迦遊進地下交易所,當眾洗劫了一場正在給幼龍報價的拍賣會,高呼伊登萬歲的同時燒掉所有安保人員的頭發,最後則在成群黃金守護者的追殺下逃入秘境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