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淵中的時代過去了。”他說,“你們已聽不見世界的吼聲,也失去了王族的尊重。現在你們的唇舌和耳目都一無是處——但也沒必要把它們留給焚辰的寵物。長彆了,斐蘭凱爾的囚徒們。”
他舉起抓來的尖骨,將它從生物的眼窟中穿刺進去,深深紮進腦質內部。它那交錯混雜的聲線開始嚎叫,音色令人如癡如醉。
喜悅的笑聲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他在癲狂之樂中遊離恍惚,失去了對外部的感知,直至一股滾燙的力量將他甩飛出去。昏暗的圓廳驟然被亮光充滿,他在眩目中短暫地失去了視野。
“你在乾什麼?”
耳中傳來了少年冰冷的聲音。
他適應了亮光,調整著雙眼的焦距,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視野上方站立著紅衣黑發的少年。
少年的周身被熾烈彩光所籠罩,如同披著一襲霞焰虹火。僅僅是注視著那個輝煌而恐怖的形象,羅彬瀚就感到思緒在迅速蒸騰。這個是必須殺死的敵人。然而無法戰勝,現在沒有任何手段戰勝。
在他得出結論的瞬間,眼球深處的刺痛感便如朝露逢日般消失了。他的意識像張薄紙片般“翻轉”過來,露出乾淨空白的正麵。
羅彬瀚眨了一下眼,看向站在他麵前的荊璜。
紅衣少年仍然像往常那樣臭著臉,頭毛亂翹,眼神陰沉。他的身上沒有蟲子,頭發上也沒有冰霜。
“看個屁看,快點起來!”荊璜踹了踹他說,“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躺著?起來!彆妨礙老子清垃圾!”
他一把將羅彬瀚從地上拽起來。這時羅彬瀚才注意到周圍奇特的環境:他們正待在一個光線明亮、色調冷峻的金屬圓廳裡,純粹由合金構成的牆壁呈現出鋼青色。靠牆的位置陳列著一排排溫室孵化箱般的透明容器,每個容器內都躺著一隻足有拳頭大小的肥碩肉蟲。它們在不斷地排卵,而又有一些體格稍大的灰蟲負責將卵鞘從通氣管運輸到外部。
羅彬瀚對著這副景象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轉頭望向圓廳正中。不同於寂靜號點綴著鮮花的休閒圓桌,那裡隻是一個極小的金屬台子。台上孤零零地擺著一顆形狀古怪的頭骨。它色澤暗白,微微有點膠質的透明,且小得像是兒童的骨骼尺寸。
那怪異頭骨此時已被一根尖銳的金屬條刺穿,造成的裂痕幾乎要將它四分五裂。而那金屬條看上去規則不整,簡直像是從某個大部件上撕扯下來的。
羅彬瀚還想再仔細觀察觀察,可荊璜卻把他拽到自己後邊,然後拂袖一掃,無數翠星衝著那頭骨撲了過去。當綠火席卷完整個圓廳後,不止頭骨和金屬條人間蒸發,就連箱內所有的昆蟲也隻餘少許殘灰。
荊璜呼出口氣,然後在原地坐了下來,看著不打算馬上離開。羅彬瀚揪揪他的頭發說:“你乾嘛呢?剛才不讓我躺著,現在您自己先安歇了啊?”
“等雅萊過來。”荊璜揮開他的手說,“這船我不會弄。等她過來再看看能不能啟動。”
“這船怎麼回事?我這才丟了多久,寂靜號就給您對頭禍害成這樣啦?”
“……你看它像寂靜號嗎?”
羅彬瀚聞言環顧四周,又跑出去瞅了眼外頭的走廊。此時走廊上安靜祥和,隻有地麵殘留少許焚灰。儘管主體配色稍有不同,羅彬瀚還是強烈地感到這艘船和寂靜號的內部格局完一致。
他跑回去對荊璜問道:“這真不是寂靜號?設計雷同成這樣,少說算個借鑒過度吧?”
荊璜瞪了他幾秒,很不爽快地站起來,大步走到圓廳中央。他把自己的左手按在平台上,合眼沉默不語。
“這艘船叫幽隱號。”他在睜開眼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