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鵲有點僵硬地笑了兩聲,然後說:“這真是奇怪的遭遇。所以你呢,羅瀚?你記得的事又是怎樣?”
羅彬瀚失神地搖搖頭。
“你什麼都不記得?”
“不,我都記得,”羅彬瀚說,“但我他媽的沒法解釋。”
他的答案更加強烈地激起了藍鵲的好奇心。在白塔學徒的強烈要求下,他隻能舔了一下乾枯的嘴唇,試著描述他那怪誕的噩夢。
“我看到一個黑手套的人接過了籌碼。”他對藍鵲說,“他說要下雨了,然後天上下了血雨。他拿著我的眼睛走出人頭船……”
“人頭船?”
“彆問我。他走出人頭船,這時天上部都是發光的線……”
他們在原野上艱難行進了好半天,羅彬瀚總算磕磕絆絆地講完了他的夢。藍鵲神貫注地聽著,像是在審查一件非常重大的事。當羅彬瀚停止言語後,她莊嚴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她說,“但我覺得後半段還有點模糊,你能稍微詳細地複述一下嗎?”
“行啊,從哪兒開始?”
“人頭船。”
羅彬瀚看了看藍鵲的表情,用認真的語氣告訴她:“你還是彆研究這事兒了。”
“好吧,可是……羅瀚,有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當你——或者依附你的某個古約律升到空中時,我注意到那時天上正好有兩顆星星在閃爍,就在你的左右兩邊。你從外套底下拿出了那把仙子的刀,刀上燃燒著火。我忍不住想那個畫麵就像是……”
“彆想了。”羅彬瀚說,“反正這事兒完了。”
他們繼續向前走。藍鵲果然不再問關於噩夢的事,但羅彬瀚心裡卻忍不住去想。他並沒有說出部的細節,比如夢境最後那張酷似周雨的臉。
那讓他心頭莫名沉重。當他們走到山腳下時他張口呼喚道:“藍鵲。”
“什麼?”
“為什麼飛蛾會撲火?”
藍鵲吃驚地看著他。
“這算什麼問題?羅瀚,原因有很多啊,迪斯亞靈魂蛾以火焰為食,梵倫伽蛾依靠溫度來決定後代的性彆……”
“不是,我就說普通的蛾子,沒啥能力的那種小飛蟲,你懂吧?”
羅彬瀚艱難地踏上山坡,然後繼續問:“它們為什麼要撲火?那真的是因為它們喜歡光熱?”
藍鵲笑了起來。
“當然不是啊,羅瀚,你在想什麼?那完是個意外——很多昆蟲依靠日月的光照來判斷方向,那是它們的天然習性呀。可是後來地上也有了火,那乾擾了它們對方向的把控。它們當然不是想著要燒死自己,隻不過是因為燈火而迷路了……這聽著有點殘酷,對吧?不過那真的很難避免,除非你買了白塔的護蛾燈!你見過那個嗎,羅瀚?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小道具,我希望有機會能送你一個。”
羅彬瀚對護蛾燈其實不太感興趣,但藍鵲的話不知怎麼給了他一點安慰,讓他胸中的大石略微輕鬆了一點。
他們翻過山嶺,找到了躺在樹下的莫莫羅。後者正睜著眼睛望著天空,看上去沒受什麼傷,隻是表情帶著點困惑。
羅彬瀚上前拍拍他:“老莫,少爺人呢?”
莫莫羅也不知道。這下攙扶羅彬瀚的變成了兩個人,三人組繼續深入山脈,尋找行蹤不明的荊璜。當最後的殘雨徹底停歇時,他們終於在絕壁下發現了目標。
被絕壁包圍的山穀開滿了花樹。紅白之花如雲霞輝映,荊璜背對他們,倚坐在一棵桃花樹下,仰頭望著花枝。
羅彬瀚終於感到胸口的重擔消失了。他大步走上前去,揪起荊璜的頭發。
“喂,少爺,你一個人坐這乾嘛……”
荊璜的頭隨著拉扯仰了起來,如木偶般空洞無力。
他眼中的神采已然乾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