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的幼龍趴在樹根上。另外兩隻則抱著樹身,笨拙地試圖往上攀爬。當羅彬瀚和雅萊麗伽找到它們時,那兩個攀登者同時扭過腦袋,結果忘記抱緊樹皮,一路從樹乾中段滑了下來。
它們摔得仰麵朝天,四條短腿亂蹬。隻有在樹根上休息的黃金龍安然無恙。它比兩位同伴都要壯實肥胖,很有點輕蔑地掃著它們。
羅彬瀚走上前去,戳戳它的腦袋:“胖虎,你一個人乾嘛呢?”
幼龍打了個噴嚏,一口咬在羅彬瀚的手指上。羅彬瀚大叫了一聲,趕緊把帶著牙印的指頭抽了回來。他疼得齜牙咧嘴,立刻退開幾步,隔著三米距離對它大加斥責。而明顯長大了一些的黃金幼龍也毫不示弱,對著羅彬瀚不停發出一種尖銳的吸氣聲。那跟羅彬瀚想象的龍嘯完不同,像把幼犬和蜥蜴的聲音混合了起來。
他們間的跨語言吵架止於雅萊麗伽的接近。她把三隻幼龍逐一抱起檢查,最後用雙手舉著黃金幼龍,與它視線齊平的對望著。
“你接受過他們奉獻的食物。”她對幼龍說。
幼龍呼出一口氣,好像聽不懂似地左張右望著。但那對雅萊麗伽毫無用處。她依然將它舉著,陳述似地說:“現在他們需要你提供一點幫助。”
幼龍掀了一下粗短的尾巴,目光專注地聽著。羅彬瀚從不清楚它的智力水平究竟如何,但它顯然能明白雅萊麗伽的意思。
“他們需要你去維持地心。”雅萊麗伽說,“現在兩個星球被同一片靈場效應覆蓋,它們的地質活動將呈現一致。你要保持那片火海流動不衰,不讓它冷卻,幾十年,或者一百年,直到有天外的人前來接管,在那之後你可以從星球守護者的職責裡脫離。”
幼龍噴出了一口氣,腔調透著不以為然。於是雅萊麗伽用單手舉著它,從背後的小包裡掏出一顆金燦燦的果實,放在它麵前晃了晃。
它瞪大了琥珀般的眼睛,一口咬了下去。雅萊麗伽及時抬手躲開,把它舉得更遠了一些。
“成交?”她說。
幼龍煩躁地轉著尾巴,最後還是悶悶地叫了一聲。雅萊麗伽把果實拋了過去,它張嘴接住——羅彬瀚瞥見它口腔裡擠著一排筍苗似的乳牙——然後把果實嚴嚴實實地裹在口中,發出哢擦哢擦的脆響。短短幾秒內它便伸直脖頸,把果肉連同嚼碎的果核一起咽了下去。
它的兩個同伴爬了過來,目光向往地盯著它的吃相。
“有這麼好吃嗎?”羅彬瀚懷疑地問。他總覺得賣相像黃金的東西嘗起來肯定不怎麼樣。
幼龍打了個飽嗝。它黃金般的鱗片忽然煥發出光芒,陰影和色彩在平滑如鏡的鱗麵上流轉。羅彬瀚無意識地盯著那些奇異而抽象的色塊,在那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一些類似山川河流的圖案。
光暈轉瞬即逝。幼龍又打了第二個飽嗝,把短小的爪子按在湊近的羅彬瀚臉上。
羅彬瀚扒開那散發泥腥味的龍爪,認真地問雅萊麗伽:“我吃了果子是不是也能擁有這個特效?”
“你沒有同調這個星球靈場的能力。”雅萊麗伽說,“即便你有,那不會有任何實際用處。因為我們不會留在這兒。”
“那我能得啥好處嗎?”
“它會幫你抑製一些疾病,延長你的自然壽命。”
“就這樣?”羅彬瀚怒道,“為什麼我沒有特效?我在乎那點壽命嗎?”
三隻幼龍一起朝他輕蔑地噴氣,羅彬瀚毫不示弱地回以中指。沒有任何理由讓三隻異族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但它們卻都開始抓抱羅彬瀚的褲管,試圖爬上去咬掉他的指頭。
滿身是龍的羅彬瀚奮力掙紮,雅萊麗伽卻毫無幫忙的意思。她用尾巴尖紮著羅彬瀚的後衣領,把他連帶著三條龍一起拖著走。
他們坐進飛行器裡,穿越天淵的界限。羅彬瀚忙著應付那些在他身上亂爬亂踩的幼龍,沒精神管雅萊麗伽怎麼操作飛船。他把手指藏進拳頭裡,三頭幼龍就拚命對他的臉吐口水。羅彬瀚被那股味道熏得發暈,發誓再也不用和“龍涎”有關係的香味劑。
飛行器落到地上。雅萊麗伽卻沒催著他出去,而是留在船上輸入著什麼。羅彬瀚剛用指頭插住黃金幼龍的鼻孔,就感到整個飛行器輕微而穩定地抖動著。某種東西從底部伸出,托高了飛行器的位置。
他隔著窗朝下方張望,但看不見飛行器底座的情況。
“我調出了激光鑽頭發生器。”雅萊麗伽說。
“我們還有這玩意兒?”
“不那麼好控製。”雅萊麗伽說,“在陷阱帶,進入地底比太空更危險,壓力變化會產生很多意外。我們缺乏重型設備。”
羅彬瀚這才意識到他們的鑽頭是拿來乾什麼的。坐在鑽頭裡深入地下,這可是他迄今為止從未體驗過的事情,那讓他馬上忘掉了臉上的龍口水,強烈要求雅萊麗伽把環境可視化打開。同時他還譴責雅萊麗伽向他隱瞞了如此豐富的飛行器功能。
“你們到底從哪兒搞來的這玩意兒?”他拍著身下的座位說,“以及它到底有多少功能?”
雅萊麗伽啟動激光鑽頭,讓飛行器開始向地表以下沉落,然後又拉了條飛行器功能清單。羅彬瀚定睛看去,發現那上麵的項目足有上百條:飛行器、以太船、可變控浮力運輸器、激光鑽探機、急凍維生艙、廣場式聲光息影院、無菌加壓治療艙、磁性微粒拘束籠、固定式靈場通訊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