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好奇地問:“它們不是搞的陷阱帶魚塘嗎?沒招惹約律吧?”
“你這就是理識思維啊,老兄!”馬林說,“它們也覺得沒當著約律類的麵乾就不會出事,可你得明白對於某些約律類來說,名字和身體的重要性是相當的。總而言之,授果之妖在某顆星球上冒充深淵惡魔,拍了好幾部有點特殊口味的片子,還誘騙那些倒黴的原始人采光了自己星球內的高能礦物獻祭給它們,最後就拍拍屁股跑路啦。它們以為這事兒做得天衣無縫,但那群星球枯竭的倒黴蛋們就徹底絕望了。為讓了偉大的‘能惡魔’回來,他們在整個星球範圍內搞起了血祭召喚,堆了上千座碎屍山,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真的成功了,一個住處鄰近的深淵魔王被他們的絕望吸引了過來,等他搞清楚是誰冒充了他以後,這位大領主可是氣壞啦!據說他想找授果之妖算賬,但對付不了以太消除器,所以他直接從夢境裡找到了白塔,然後又通過白塔向理識裡個頭最大的那個盜火者投訴——這真的是我知道的最在乎自己名譽的惡魔了。”
“草,”羅彬瀚說,“這樣都行?他們連惡魔的投訴都受理?”
“原則上不行。因為當時授果之妖還沒簽署頂上公約。他們對陷阱帶做的任何事都不會觸犯聯盟法律。但聯盟可是它們最大的消費市場啊,老兄!盜火者不能指責他們拿陷阱帶做啥,不過逃稅可完是另一回事了。”
“什麼逃稅?”
“就是那些紀錄片啊。完真實的紀錄片在聯盟可以被歸入教育類資源,那意味著任何加入聯盟的文明都要給予相應額度的稅收減免。但如果這裡頭有重大虛構成分,那就絕對得按娛樂類資源的標準加稅,還要加上虛假申報的處罰金呢。”
馬林不無唏噓地歎道:“那可是商譽大爆炸啊,朋友!盜火者提交公訴的消息一從中心城放出,授果之妖在刻貝城的估值馬上縮水了四成,它們整整一百個基準年的片子都算是白拍啦,還得先接受聯盟指派的第三方專家組調查,否則就沒法繼續執業。這方麵還怪可惜的——我的意思是說這畢竟是文藝界的損失,你明白吧?”
羅彬瀚應和了幾句。於是談得起興的馬林又說起了石心孵化者和傳道天官的遭遇:前者試圖在陷阱帶搭設一個基於許願機原理的無限能源架構,結果它們高估了陷阱帶生物的思維嚴密性,由此產生的架構邏輯漏洞導致了以太反湧,整個星層幾乎被魔力的浪潮吞沒;後者則過分低估了那些飛升人形能源塊的變異性和發展性,以至於那個被哄騙的文明最終分裂成了約律和理識兩派。受害者中的理識派四處奔走,大聲疾呼,隨後清醒過來、發覺自己受騙的暴怒能源塊們奮起精神,施展仙法拆掉了“天官”們的整個采礦基地。
“它們都是被慣性思維害了,朋友。”馬林感慨地說,“約律類不講道理。什麼道理都不。它們就是老記不住這點。”
羅彬瀚同樣心有戚戚,語氣沉重地說:“做人永遠不要去釣魚,釣魚業障重。拿陷阱帶的痛苦滿足自己,到了晚年都會現世報。”
他們一起悵然地歎氣。這時雅萊麗伽來到艦橋室內,將一把手槍和一枚戒指放在羅彬瀚麵前。
“這是你要的東西。”
羅彬瀚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他顧不上研究手槍,而是抓起戒指,一口氣衝回自己的房間內。
菲娜正趴在籠子裡睡覺。羅彬瀚把它拎到自己腿上放著,衝它晃了晃手中的戒指。此時戒身上的紋飾變得更豐富了——他讓雅萊麗伽在龍紋對麵加了一個簡約抽象的鳳凰圖案。
他首先摸了摸龍紋。
“呐。”戒指說。
打盹的菲娜抬起頭,目光專注地望著他。羅彬瀚對它咧嘴一笑,然後摸摸另一邊的鳳凰圖案。
“嚶。”戒指說。
菲娜僵住了。它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戒指,好半天後顫抖地伸出爪子,碰了碰戒指表麵。羅彬瀚不動聲色地調整著戒身,確保它碰到的是鳳紋。
“嚶嚶。”戒指哀愁地說,“嚶嚶嚶——”
菲娜的爪子僵在空中。它的臉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悲傷而皺成了一團。那簡直讓羅彬瀚快活得如登極樂。
“氣不氣?”他笑眯眯地說,“氣不氣氣不氣氣不氣——”
菲娜的舌頭如子彈射出,狠狠在他臉上打了一下。羅彬瀚頓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菲娜用尾巴勾走戒指,溜到角落裡獨自悲傷。整整十個小時後雅萊麗伽才走進他的房間,把他擺到床上去熬過剩餘的毒素效用期。這場尋歡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直到寂靜號著陸,他的臉仍未恢複知覺。
準備下船的藍鵲在看見他時嚇了一跳。
“羅瀚你乾嘛擺著這副表情?船上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沒事。”羅彬瀚神情木然地說,“我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