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現在又有了那種感覺。他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腳下的土地如潮水一樣波動搖曳,讓他幾乎無法立足。
“藍鵲。”他說。
周溫行微笑不答,帶著藤花向夜色深處退去。
“現在說不定還活著呢。不過,以後就不好說了。”
對方他的聲音裹挾在海潮的呼嘯中飄來。
羅彬瀚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藍鵲,他想著這怎麼可能呢她在糖城的法師塔裡邊。
她一直沒有在星網回複。
她在白塔。對於白塔學徒來說還有更安的地方嗎一頭人狼敢於闖進去犯下謀殺的罪行嗎那種事件不可能悄無聲息
針對白塔法師的謀殺。
她很積極。樂觀。友善。有點過分活躍。以及其他學院派的怪毛病。她是最不像會跟“死亡”概念聯係起來的人。這怎麼可能呢他得、他得
他得拿到實證。
他奔跑著,追逐著目標的腳步,不知何時遠離了飛賊酒吧。獵手的身影在他視野邊緣,看起來隻是在小步快走,可他始終沒能趕上。建築的影子從他眼角兩側飛掠,遠處有貓人們經過。他模糊地想起來自己也許應該找人幫忙。
但是來不及了。他不能浪費一秒,讓獵手的影子就此消失。
他繼續奔跑,直到視線前方出現高聳潔白的冰糖塔。周溫行正站在紅白條紋硬糖製成的圍牆頂部。這穿著運動褲的星級罪犯,傳說中的人狼,輕輕地一跳,從牆頭躍到冰糖塔上。那畫麵讓羅彬瀚想起他曾在某個夏季看到一隻螞蚱跳上樹梢,輕而易舉,毫無為難。而當他自己衝到糖城的圍牆邊時,才陡然意識到這堵牆的高度實際上超過五米,平滑得能當鏡子照麵,任何一個來自他老家的普通人都彆想徒手上去。
周溫行在冰糖塔頂端望著他,遙遠得像一隻螞蟻。冰糖塔在糖城內高聳孤峙,但羅彬瀚相信既然貓人可以來去自如,那人狼也隨時可以找到另一條通路。
羅彬瀚把彎刀放進衣袋,開始攀爬那堵硬糖牆。他意識到這樣不行,他絕不可能在身手靈活性上超越一頭人狼而且還不是隨便哪隻人狼,那是“凍結”。
他得想想辦法。他得有彆的什麼優勢。比如說,比如說
他的眼球開始脹痛,像眼眶深處有野草籽正在發芽。
這時他聽到旁邊有個聲音說:“你最好彆養成習慣。”
羅彬瀚看了過去。先前消失的黑貓正蹲坐在牆頭上,姿態冷淡地望著他。
“呃。”羅彬瀚說,“你咋在這兒”
“我一直在。”
“我沒看見。”
“我藏在夢境裡。”黑貓不耐煩地說,“威爾留下的捷徑,確保他沒法攻擊到我。明白了嗎”
羅彬瀚的心往下一沉。他不太明白這裡頭的技術細節,不過有一點顯而易見:如果黑貓也一心想躲著周溫行,它顯然就不是周溫行的對手。
“你最好彆招惹他。”黑貓說,“回那艘船上去。”
“不可能。”羅彬瀚回答道。他眼球裡的異物感因為這陣打岔而消失了,隻好繼續笨拙地攀爬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