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何事?”
“……你為什麼覺得我是被彆人脅迫來這裡的?”
紅葉微微偏頭,有點費解似地說:“你非惡人,何故要自願來此?”
“你看到我那晚的樣子了吧?就算那樣,你也覺得我不是惡人嗎?”
紅葉忽然不說話了。她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周雨,你知道為什麼那晚你沒有死嗎?”
“不是因為你的劍很特殊嗎?”
“確也如此。但劍為兵刃,原本便是凶器。你沒有死的原因在你自己身上。”
紅葉抬起右臂,就在周雨注視下,虛空中慢慢浮現出劍的輪廓。像是從半透明的水中逐漸浮現出光的線條,不出幾秒的時間,一柄長劍出現在對方手中。
劍鞘上纏著密密麻麻,猶如玉線般的黑色絲繩,無法看清其本來麵目。纏繩之劍映入眼簾的瞬間,周雨的呼吸變得紊亂起來。他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衣袋內。
強烈的憎惡感,從骨髓深處開始燃燒,連血液都隨之升溫發燙。
如此一來,初遇時的困惑就澄清了。跟對方初次遭遇時,他那種天敵似的仇恨感,針對的並非紅葉,而是這把奇怪的劍。
“這把劍是聖人所賜,隻傷不義不祥之物。周雨,你和那位張姑娘沒事,是因為你們都是不染大惡之人。”
紅葉用雙手捧著劍,神態莊重地解釋著。看著渾身微微顫栗的周雨時,她的目光裡似乎透露出些許憐憫。
“——不對。”
迎著她的視線,周雨說:“我很厭惡這把劍。它也確實可以傷到我。”
穿胸的一劍沒有致死,但他當夜被劍攻擊到的手足,是切實地流血受傷了。
“周雨,那是因為……”
紅葉欲言又止地停頓了幾秒,終於在周雨的注視下繼續說道:“這把劍能夠識彆善惡,但如果罪不至死的話,就無法用來取人性命。在不殺人的前提下,周雨,它識彆的不是你,而單純是這具軀體的善惡。”
“軀體……”
“單純的軀體也有善惡之分。和意識的‘靈魂’相對,就是所謂的‘身魄’。寄宿在這具軀體內的你,其實隻有魂的部分,魄的部分停留在此世之外。這把劍所傷的,是你所寄宿的這具身體的‘魄’。”
這一次,周雨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後說:“如果我從這裡離開,你會對這具身體的原主怎麼樣呢?”
紅葉緩緩地搖頭:“什麼也不會做。”
“不打算除惡嗎?”
“你誤會了。‘身魄’的惡,在這座城市裡很常見,並非不能容忍之事。倘若此軀有需命償還的罪,在那天晚上就會直接被劍殺死了。”
說完這番話後,紅葉將劍放下,纏繞著黑繩的劍鞘溶解在空氣裡。她合起雙手,朝周雨做了個頗為古怪的行禮姿勢。
“我所能說的就是這些,今日先告辭了。等身邊之事了結,我會再來拜晤。在此之前,請你好自珍重,夜間切勿輕易在外走動。”
然後,她微微頷首,轉身自門口離開了。周雨走到窗邊,目送她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水珠劈啪地打在窗戶上,這座城市又落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