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住所時已經是淩晨五點多。幾乎是剛進房門,周雨就坐倒在了沙發上。原本被遺忘的疲乏又漲潮般湧起。
看著頭頂積灰的電燈,這一夜的經曆就像是做了一場瘋狂的夢。或者說,從他有記憶開始,所經曆的事情就有如是掉進了兔子洞,不斷不斷地向著更深的混亂摔落。
張沐牧的事依舊沒有解決,今夜也是無功而返。
在他與睡意抗爭的時候,紅葉也背著昂蒂走進屋內。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疲勞,先把昂蒂放在地上,跑去衛生間拿了毛巾與水桶,將舞者沾滿血汗的身體簡單擦拭一遍,才小心地將那具軀體搬到周雨對麵。
“……紅葉,你不累嗎?”
原本已經無法抵禦夢魘的周雨,完全是被她的舉動給吸引了注意,才沒有直接昏睡過去。聽到他的提問,紅葉也坐到沙發上說:“倒也還好。不過,還是彆將你家弄臟了。明晚我便將她送去師父那裡。”
“你師父住在哪裡?如果是市外的話,你也不方便帶著她到處亂跑吧?你那輛摩托車……”
說到這裡是,周雨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雖然馬上又強行睜開,視野卻坐海盜船似的搖晃著。
“……周雨?周雨?”
“嗯……我聽到了。”
“你還是先休息吧。等你醒來後再討論這件事。”
紅葉從沙發上站起來,從衣袋裡取出了某種東西點燃。
“原本是拿來吸引‘狼’的,現在就先給你使用吧。不要擔心,下次醒來的也還是你。”
她的言語天然有種使人安心的力量,周雨順從地閉上了眼睛,嗅到麵前飄來的香氣,墜入睡眠之中。
黑沉的睡眠,如同是出於關閉模式的機械,思維全然停止運轉,隻剩下植物般生存的軀體。無論時間流逝了多久,在這樣死氣沉沉的永眠中都毫無意義。
他在思維終止的下一秒睜開眼。
打開手機,時間是當日晚上九點。窗外下著小雨,濕冷的黑夜又一次降臨了。
大概是因為白天沒有發出任何音訊,手機的通知欄裡全是張沐牧發來的消息。起初還是像一起看電影、覺得哪家零食好吃之類的閒話,到後麵則是各種對他不回消息的猜測。比如說出去夜遊了、自己偷偷去好玩的地方了、被外星人綁走做實驗了。
到晚上七點的時候,就連陳偉也發來一條“聽說你遇到外星人了?真的被綁走了?”,像這樣絲毫不能讓人感受到關切的詢問。
周雨掃完長長的聊天記錄,對兩人分彆加以回複。對前者,回以“昨天失眠白天在休息”;對後者,他回複“在跟外星人商量怎麼把你殺掉”。
在他回複陳偉的時候,紅葉推開衛生間的們走了出來,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後有些奇怪地問:“周雨,你怎麼了?”
“……沒事。”
“你沒有在生氣嗎?”
“沒有。”
被他如此乾脆利落地回答,紅葉也就不再追究,轉而說:“現在還有熱水,你先洗漱吧。我去做些吃的。”
“……你還真是個出色的室友。”
紅葉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違和之處。看到她的樣子,周雨釋然地笑笑說:“隻是反差大而已。你一點都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可是,在山裡的時候一直都是我做。”
“山裡?”
“嗯,隨師父修行時。因為我輩分最小,所以也要做其他人的飯。不過他們都吃得很少,所以不成問題。”
說完這番話,紅葉真的走進了廚房。望著她洗完澡後披散頭發的背影,周雨隻覺得自己還在夢中。
注視著那個長發的背影,時間稍長,他心頭泛起就無以名狀的酸楚感。那像被挖走了什麼的空虛與壓抑,令他自己都吃驚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最後他隻能歸結於身體狀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