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記和你說了,周雨,並不是‘領主’能夠憑自己意誌來指定繼承者的。這座城市會自己決定誰來管理。所以就算奧斯爾生前將自己的權力委托給摩天,也不代表摩天就可以接任他的職責。現在隻是因為新的‘領主’沒有被選出來,他才能夠保持著對街道的控製力。
“——不過隻要鄰近的領主有搶奪的意思,他多少會損失掉一部分土地。還有,他能夠動用的能力,比起奧斯爾在時也會相差許多。”
“你們還真是搞得和諸侯爭霸一樣。”
聽到他的比喻,紅葉頓時微笑起來。看來她雖然不太懂中世紀的附庸概念,對於古代的分封製倒是很理解。
“確實有些相似,不過一般來說,領主間是不會產生衝突的。首先是很難奪走有主的領地,其次奪來也沒有太用處。除了管理職責以外,‘領主’也沒有太大的特權,既不會有稅收,也不能真的強迫領地上的人工作。如果說成為一個街區的‘領主’比較有利的話,過多的土地就隻會變成負擔了。”
“是嗎?我看奧斯爾那個家夥就過得挺奢侈的。”
“所以說他是特例……而且,他的有些行為已經超出了‘領主‘的能力範圍。那應該是靠著‘凍結’幫助才能辦到的。”
聊到這裡時,兩人抵達了道路儘頭,透過樓宇間的縫隙,能夠遙遙望見一棟漆黑無光的建築。那就是那一夜焚毀的商場。
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在米根竹市造成了很大轟動。據說引火的源頭是雷電,但當晚卻並非暴雨天。而即便是小概率的旱雷,也不可能造成如此規模的災害。萬幸的是,由於商場在緊急通道方麵的規劃嚴格遠超常規,如此規模的火災竟然沒有造成人員死亡,相關報道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不過,這僅僅是針對電視、廣播一類的媒體而已。關於這場市內幾十年不遇的嚴重火災,在本地論壇上的討論仍然相當熱烈,關於事故的起因更是被冠以各種各樣的說法。
比較靠譜的像是競爭者惡意縱火、內部裝修不合理、電路老化之類的。但因為火災規模的反常,以及火災前異常的雷電現象,也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說法。稍微科學一點有球狀閃電、可燃氣體泄漏,甚至有渡劫飛升、天罰厲鬼這類完全像在開玩笑的討論。
隻是,如果把真正的情況說出去,恐怕會比前麵上述理由都還要荒謬吧。
“就在這裡吧。”
思考中,走在前麵的紅葉忽然停住腳步。她回過頭,神態嚴肅的說:“周雨,接下來的事情,我需要你幫忙。”
“該怎麼做?”
“具體的交給我就可以了。不過可能會有些難受,辛苦你忍耐一下。”
紅葉伸出手,將食指點在周雨眉心。她指腹的觸感冷硬得像冰錐一般。
周雨發起抖來。
強烈的刺痛感從皮膚滲進頭骨,侵入到頭顱內部。腦髓深處,一種極其熟悉的抽痛感開始發作。
視野的邊緣開始扭曲蠕動,若有若無的黑潮在周遭湧動。這一次不僅僅是視覺的錯亂。冰冷無形的潮水,正確實地擠壓、吞沒著他的軀體。他的意識毫無抵抗之力地溶解在潮水中。
理性崩散,思維流溢,“他”的視界隨著高漲的浪潮不斷攀升,不由自主地飄往霄中之月。
——如同初遇紅葉時那樣,“他”俯瞰著孤島般的城市。
幻畫般遙遠的城市,此刻卻無比真實。在城市的某處,存在著兩個微小如豆的“點”,將他的意識牢牢栓固在城市上空。
那無法用肉眼確認的聯結,在神經深處留下無法磨滅的劇痛。
那是,來自於孤島本身的,被食用、被消耗、被吞噬的痛苦。
某種異物,正自體內貪婪地啃食著血肉。
但是,因為不具備發聲的軀殼,他連慘叫的機能也不具備。意識在雲霄間飄飄蕩蕩,猶如寄身於月輪當中。
然後,冰冷感褪去,他向著下方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