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樣?”
“你不是進去和這裡的主人談話了嗎?結果如何?我對這裡的創設者也很好奇,為何會想到經營這種地方呢?”陳偉聳聳肩說,“可惜他好像不太願意見我。”
“跟你這種家夥見麵,絕對會被煩死的。”
“那也不一定。雖然不討周同學你喜歡,其實我在人際交往還是挺有信心的。通常來說,隻要是我想接觸的人,都可以很順利地成為朋友。”
“多餘。朋友隻需要幾個合得來的就夠了,沒必要去特意討好所有人。”
陳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因為對這種話題不感興趣,周雨轉口問道:“陳同學,你聽說過‘真如’這個詞嗎?”
“你指的是哪兩個字?真實的真,如此的如嗎?”
“大概是這兩個字吧。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啊,也是佛教的術語。怎麼說呢,這是是很難用三言兩語來解釋清楚的概念。非要說的話,真如就是世間萬物的本質。真就是真實本相,如就是恒定如常。據說真如就是師尊佛祖所擁有的境界。”
“就是全知全能嗎?”
“不,我想是完全相反的東西吧。”
陳偉沉吟了一會兒說:“真如的另一個譯法是‘本無’。想要達到萬物皆有的本質,就要舍棄自身的獨特,也即是‘我’的存在。所以與其說真如是洞見一切,不如說是舍棄了一切。無我,無物,這就是所謂的‘真如’。”
“這種事,人類真能做得到嗎?完全違背大腦的思維結構吧?”
“所以就有了涅槃的概念啊。要達到無,唯一的路徑就是寂滅,寂是沒有煩惱,滅則是沒有生死。像是這樣既沒有自我,也沒有死生,那就是萬物本來的狀態,是至高層階的智慧……”
“——那隻是純粹的死而已。”
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句話後,周雨自己都因為意外而呆住了。陳偉倒是很平靜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吧。不會死的事物隻有一種,那就是原本就沒有活過的東西。那和得到生命以後再死去有區彆嗎?那種境界高明在哪裡?”
不知不覺間,周雨停下了腳步。扶著他的陳偉也不得不隨之駐足。
“把整個過程都予以否定和拋棄,隻關注到和終點,這件事沒有任何智慧可言。嬰兒一出生就死掉的話,誕生的意義何在?乾脆就取消醫生這個職業吧,把人放血放到死就好了。”
胸中有著無以名狀的刺痛和憤怒。究竟是怎樣的感情鞭促著言語流出口齒,他已無法分辨。
“割舍所有的過程,追求最簡單的答案……像這樣的話,食物鏈也沒必要存在,直接像蚯蚓一樣吃土就可以了,是吧?毫無意義的奪和予,反複循環的始與末,如果沒有中間的事物加以填充,那就是無死無生的混沌。”
原本懷著強烈情感而傾訴出來的言辭,越是說到後麵,反而變得越發冷靜。那操縱唇齒的已經不是思維和意誌,而是“這具軀體”本身。
“我不承認這種‘願’。”
輕盈如蝶翼的聲音,自發地下達結論。旁邊的陳偉也像是因為驚訝而怔住了。
“既非永有的‘序’,也非永無的‘死’,像這種空虛無聊的祈願,還不如一隻祈求玻璃缸的螻蟻來得實際。隨便他輪轉幾次好了,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神會應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