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的時候,周雨臉色陰沉地走出房門。
這一日的天氣,就如陳偉所說,是光輝燦爛到令人火大的晴天。那剔透無翳的碧空,明媚朗麗的豔陽,和暢暖融的惠風,無一不讓周雨想在某個偵探的胸前捅上幾刀。
在這個簡直是背叛了城市靈魂的晴日,他帶著一把長柄的深黑雨傘,朝著地鐵站慢步進發。因為是在周末,地鐵站沒有迎來擁擠的高峰,但仍有不少乘客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
對此,周雨統統采取了無視態度,身穿黑裙,手持黑傘,像是出席葬禮般麵無表情地坐進列車裡。
即便是擺出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嘴臉,當抖摟著鐵罐的乞討者走進車廂時,也還是優先把年輕女孩當作了目標,對著他顫聲祈求:“小姑娘,行行好……”
“我有傳染性的皮膚病。”周雨看了他一眼說,“曬到太陽皮膚會爛掉。”
因為心情惡劣,他今天出門時沒有像往常一樣化妝修飾,過分缺乏血色的蒼白臉孔顯然增強了他的說服力。等到乞討者瞥向他手中厚重的黑傘時,馬上就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不止是乞討者,連帶著與他同排而坐的兩名男性,也儘量不顯聲色地挪動屁股,竭力往最邊緣的位置靠。發覺這兩名乘客的不懈努力後,儘管明白這樣不太厚道,周雨的心情仍然好轉了一些。
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了米根竹大學的校門口。當他看見站在校門口等待的兩人時,總算是沒有說出任何難聽的話來。
“周同學!”
迎麵跑來的是已經暌違數日的張沐牧。就和往常一樣,她興高采烈地撲到周雨身前,從衣袋裡掏出幾粒牛肉乾,問道:“吃嗎?”
“不用了……張同學,你還沒發胖真是個奇跡呢。”
“多吃就多活動呀。”張沐牧眨著眼睛說。
沒有繼續探討身材保養問題的興趣,周雨轉而將目光投向張沐牧的雙手。大概是因為恢複得不錯,張沐牧雙手上的繃帶已經拆掉,裸露的手背除了稍顯發紅,再沒有什麼明顯的異樣。如果說隻是單純燙傷的話,已經是可以被認定為基本康複的樂觀程度。
周雨定定地盯著她的雙手看了幾秒,然後將目光投向走來的陳偉。與他視線相接的陳偉讀懂了他的意思,在張沐牧背後攤開雙手,無言地搖了搖頭。
那副肢體語言的意思,就是說真正的問題還根本沒有解決。
“張同學,最近幾天你沒有接觸過燒水機吧?”
“沒有呀。阿偉說反正天也熱了,喝冷水也是一樣的。”
“說得很有道理呢,那麼請你繼續保持下去,平時洗澡也用溫水就足夠了。人接觸太多熱水會折壽的。”
張沐牧呆呆地張大了嘴,似乎在為這個“熱水折壽論”感到驚奇。趁著她思考其中原理的時間,周雨看向陳偉。
“你沒說今天是三人出行吧?”
“本來是計劃雙人遊的,”陳偉舉起雙手說,“沒辦法,今早出宿舍的時候不巧被小矮人逮住了。像這種出去玩的事,不讓她參與是不可能的。”
果如其言,他這番話剛剛說完,張沐牧馬上忘記了前麵的思考,氣憤地踩著陳偉的腳說:“你叫周同學出去玩都不帶我!”
“可以了,可以了,這不是也讓你一起來了嗎?”
“不許背著我約周同學!要先向我申請!”
“等下,這可沒有道理。你難道是她的經紀人嗎?”
張沐牧理直氣壯地答道:“我先認識的就是我的!阿偉走開!”
“……雖然我也習慣了張同學你的邏輯,不過還是請你換個說法吧。看到門口那女孩的表情了嗎?你再不注意點用詞,我就不知道她會用手機寫出什麼東西了。如果你不想在學校論壇上以奇怪的理由出名,我們還是快點走掉比較好。”
趁著遠處那個女生還沒有舉起手機拍照的動作,周雨拉著張沐牧的手往地鐵站走去。陳偉則雙手插兜,隔著幾步遠的距離跟在後頭,等到張沐牧停止對他的白眼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小矮人今天還是走慢點吧,你周同學的腳現在有點不靈便。看到她帶的那把傘了嗎?那個就是她的拄拐。”
“誒?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