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算了,我也不想亂碰電線。姑且先記錄一下,回去打聽清楚再行動吧。”
口中這樣說,陳偉卻拿出手機,像是要準備拍照。然而等他豎起鏡頭後,卻靜立在原處不動了。
“怎麼?發現了嗎?”
周雨稍稍偏過頭看向他。
“土裡的紅光,攝像頭拍不到吧?”
“確實。以前我隻聽說過相機拍得出人眼看不到的東西,沒想到能遇到相反的情況,還真是長見識。”
像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著話,陳偉又用手機打起字來。周雨看了他一眼說:“在寫求救短信嗎?”
“不,我是讓那個小矮人先彆下來了。這種地方不適合兒童參觀。”
“既然如此,你也回去如何?”
“那就不行了,再怎麼說也是我帶進來的,對你的行為有監管責任。而且周同學,這間密室應該不是你要找的地方吧?在這種地方,絕對無法錄下樓外過山車的聲音。你要找的地方隻可能是十三樓以上。”
“那是你用常人思維的論斷,這裡的主人可不一樣。看著吧,她一定是早就這麼設計了。”
周雨將手按在牆上,慢慢插入泥土內部。那逐漸深陷在紅泥中的景象,既像是他在挖掘著巨獸的內臟,又像是被紅沼給逐漸吞吃。
在泥腹中深入到半米以上,他才抓住想要的東西。
“看吧,這種東西在整棟樓的牆壁裡到處都是。”
他抽回手臂,自紅泥深處扯出數十條糾纏在一起的深紅管線。不同於計算機設備的電線,那管線的粗細近似於通用的隨身耳機。
密密麻麻,總計至少在二十米以上的線路,被周雨一點點從泥牆深處抽出。紅土因此而翻湧凹陷的景象,如同是從活人的肌肉內抽出血管。
被管線連帶著抽出的,還有一個小巧的黑色方盒。方盒沒有任何按鍵或標簽,隻在其表麵布滿了細小如砂礫的洞口。
看到方盒的瞬間,陳偉了然似地做了個“哦”的口型。
“……是竊聽器吧。”
“整棟樓都是呢。不過都是藏在牆體裡,拜這裡的特殊環境所賜,才能把最近的一個抽出來。”
“這麼說來,你是透視眼嗎?”
陳偉雙手插兜,目光炯明地看了過來。大概確如此人所說,他已見過許多奇怪事件,所以連驚訝的表情也欠於表達。
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血肉化為鐵石,想必就不會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反應了。
如此自然思考著的周雨,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
“和透視稍有不同。我看不到物體的樣子,隻是知道裡麵有東西而已。就像是物體自己會發出某種波動,讓我知道它們的大概形狀。”
“像超聲波嗎?”
“是有點類似的感覺,不過我是用眼看的。”
“挺有意思的,這個算是超能力吧?以前隻是在新聞上聽說過,像是能用意念讓鐵勺彎曲,雙手生來帶有強電流,諸如此類的生理異常者,沒想到還真能親眼看到。不過話說回來,周同學你能透視到什麼程度呢?我在你眼中不會是赤身裸體的吧?”
“……都說了不是透視。”
雖然大腦將其呈現為線麵,卻完全無法以空間邏輯解讀,因此理解那結構的並非“意識”,而是“軀體”。至於腦中浮現的視覺圖景,不過是神經元把未知的信息胡亂地解讀成視覺信號罷了。那是言語永遠無法解釋的超驗風景。
直至此刻,他才懂得了紅葉當初麵對他時的困擾心情。要同外人說明這種視界,確如向夏蟲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