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8 晚晴(下)_道與碳基猴子飼養守則_免费小说阅读网 

828 晚晴(下)(1 / 2)

民居主人見到他時並沒馬上打招呼,隻是露出一點疑惑。等羅彬瀚摘下墨鏡,又問了聲還有沒有剩下的啤酒時,對方才恍然大悟地笑起來,說那箱子啤酒早就喝完了。不過他還有彆的。羅彬瀚又跟他寒暄了兩句,說自己怎麼出的車禍。與他同行的兩個人則寡言少語,隻問了哪裡有熱水,還有洗手間的位置。

這個農家樂項目的初建時間比他被荊璜綁架都早,他上次來這兒也純屬偶然,而且是在周溫行出現以前。從各種方麵考慮,這個守著失敗生意的中年男人不太可能是李理的人。他回到這裡隻是因為濕地附近的人家本來不多。時隔兩月,對方竟然也還記得他,對此主人給出了令人同情的解釋:這裡的生意還是沒什麼起色,兩個月來訪客寥寥無幾,反倒是附近有戶鄰居搬去城裡照顧孫子了,他自己的家人也在外地探親,終日唯有寂寞無聊。

李理通過網絡和電話給了他一個訂單。或許她提出的價錢非常優厚,或許隻是因為孤獨,主人待他們熱情極了。不出半小時他就端出了整桌酒菜,陪餐時還探問羅彬瀚明天有什麼安排。羅彬瀚隻好笑笑敷衍過去。他明天的安排?眼下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上天知道。

那兩個同行者吃飯時不大說話。他們的年紀應該都在三十以下,人高馬大,吃相倒很斯文。羅彬瀚總覺得這兩個人一直在豎著耳朵聽他的話。他們未必有惡意,但他不喜歡這樣被外人盯著,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刻。他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調開,對民居主人問東問西。生意怎麼樣?真遺憾,快趕上喝西北風了。不考慮改行?反正也還餓不死,不過是喜歡這地方的風光。景區的候鳥情況怎麼樣了?比兩個月前好些了,它們正漸漸從原因不明的紊亂中恢複過來,不過今年的天氣還是很古怪。新聞上說今年的洋流很異常,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氣溫和降雨。

話題從這幾年的天氣和農業情況上談開了。羅彬瀚並不知道自己嘴裡在談什麼,隻是順著話題往下搭腔,好叫那兩個隨行者有點事情可琢磨。他心裡卻想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必要?李理愛乾什麼就乾什麼吧。他並沒什麼可掩藏的東西了。如果他們順利地找到周雨,他欠下的人情足夠李理把他的瀏覽器記錄打印出來全球直播;如果……那他何必要在乎這點小動作?他還坐在這裡吃飯本身就夠奇怪的了。不過人總是要吃飯的。難道那些災難失蹤者的至親好友在等候消息時就不吃東西嗎?你大可以用今後幾十年來慢慢品味生離死彆,可要是幾十個小時不吃不喝,那倒是真的很快就能結束痛苦。

那些坐等著傷亡報告的親友們和他此刻的感受一樣嗎?現在外頭還有許多人正在搜尋周雨,這些人對周雨沒有任何責任或義務,不過是在完成一項上頭布置的緊急工作。而他可能是所有搜尋者中唯一認識周雨的。這不僅僅是幸存者內疚的心理問題,而是一項基本事實:是他自己的行動間接導致了今日。他對造成的結果負有責任。他本應出最多的力,本應廢寢忘食地去濕地裡找人,結果卻坐在餐桌前吃飯。

其實他並不比任何一個公事公辦的搜索者特彆。他已經試過了,而命運沒有因為他更痛苦就格外照顧他,就像它不照顧那些在聽聞噩耗後哭天搶地的親朋們。心意和努力都隻能付諸東流,因為這就是選擇的代價——凡人有時候就是無能為力。他們隻能接受結果,把一切損失當作是這短短幾十年生命的必然體驗,然後繼續生活下去。也許第一天不行,第一年不行,可到了幾十年後,人總沒法跟自己生命的長度較勁。

晚飯結束時已經過五點了。李理那頭仍然沒有消息,隻說核心區已經搜索了一半,而且也隻是粗篩。那兩個隨行者大概是累了,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昏睡。羅彬瀚獨自走出房子,站到兩個月前曾經站立的位置眺望濕地。夏末的晚風裡已透出輕寒,那片分隔濕地與田壟的果林如今更顯繁茂,累累結實在防蟲袋下隱約可見。林間草野雖仍有盎然綠意,可果樹葉的尖端已露枯色,就像蘆葦梢頭已抽出雪條。這景象似乎很圓滿,可也很頹敗,就像在告訴他等這場豐收過去以後,剩下的就全是枯草殘枝。但是那樣也不錯,最起碼還得先有一場豐收呢。

他獨自站了片刻,民居主人就熱心地搬來椅子,還請他嘗嘗本地的瓜果點心,因為他晚飯時沒吃什麼東西。這份關心不像李理用錢買出來的,羅彬瀚隻好接受。他懷疑這和對方的兒子有點關係,因為他們碰巧都是梨海大學畢業的,隻是民居主人還算不上是他的父輩,他們至多也就相差十五歲而已。主人與他並排坐在屋前,問他是否有煩心事,他承認了。接著對方又說他這次過來並不像是旅遊散心,倒像是丟了幾百萬公款在濕地裡。

“倒沒有丟錢。”羅彬瀚說,“我們是丟了個活人。”

“啊?”

“我有個朋友在濕地裡不見了。我們正找他呢。”

主人立刻問他是否還要人手幫忙。他熱心地表示可以把附近的幾個朋友都叫來,不過這會兒來不及了,得等明天早上,他們會帶上合適的交通工具,比如自行車和皮劃艇。他還安慰羅彬瀚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濕地的麵積太大了,有些地方還沒信號,每年都聽說有一兩個遊客走丟了。有些是觀鳥客的興頭上來忘了時間,有的則是迷路跑到了景區的常規路線外,最終都沒出什麼大事。能來這附近遊玩的都是有點戶外經驗的成年人了,他們是有可能一時粗心掉進那些被草木掩蓋的暗沼,可一般也都能自己出來,畢竟附近多得是能供抓爬的蘆葦或水燭,要淹死也挺不容易。

羅彬瀚跟著他笑了,最後還是推辭了這份熱心,因為李理缺的並不是人手而是偵查設備。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告訴對方這麼多實話。放在平時他隻會撒點謊混過去,可今天他並不想這麼做,甚至有點不敢這麼做。這真是種古怪的心理,他竟然有點理解那些在絕望中求神拜佛燒香吃素的人——從今天起我就改過自新啦!我會老老實實地積善因、攢功德,老天爺總得給點表現分吧?不過,也有另一個聲音在頑固地提醒他,既然世上沒有報應這回事,那偶爾做幾件人事也就彆指望有報答。

他吃了點柑橘和梨,主要是因為乾渴。主人問他感想時他也儘量讚美了,可說實話味道很一般。他這個謊就很失水準,主人隻是心領神會地笑笑,承認這地方其實不適合大多數果樹生長。很多果樹喜歡的是沙壤土,至少得是透氣排水的土,而在濕地附近想滿足這點可不容易。他這片風水寶地剛好是在外圍,並且地勢夠高,可也不是一開始就能種東西的。旅行社的人曾絞儘腦汁想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從彆的地方買土,買適應濕地環境的專門作物,甚至有一度他們想出了個種吸水植物改善土質的主意,可選中的植物竟然是杏仁桉樹。顯然他們既不了解樹種,也沒搞清楚法律條款。

對於樹種的議論很快令主人談興大發。他喜歡柳樹,因為在沼澤地好養活,可惜經濟價值不高。濕地鬆或許要值錢些,聽說這種樹的鬆香賣得不錯,不過真要指著這個掙大錢是不行的,畢竟大家都知道蝸角市周邊就有大片油鬆林,你單槍匹馬也沒法和好幾個縣的規模產業競爭。倒是他鄰居的洋槐蜜和椴樹蜜在網上賣得不錯,雖然市場競爭也很激烈,但畢竟是本地產品。人們雖不在乎自己用的木頭和鬆香是從何處來,對吃進嘴裡的東西多少更上心些。

聽這些瑣碎單調的林業心得令人頗覺安心,乃至於會覺得有趣。真的,他覺得自己在這件事結束後搞不好會親自試試。沒準這就是他與生俱來的愛好呢?不過,也可能隻是因為眼下是他這輩子最煎熬的時刻,任何與之無關的事都會顯得分外有吸引力。難怪古人一失意就想著要歸隱田園。當然啦,大部分嘴裡這麼說的人也不用真的乾農活。

主人又勸他吃了兩塊點心,據說是蜂蜜、麥芽和糯米做的。那點心對他來說過甜了,感覺就像是往喉管裡硬塞了一大把粗沙。為了不辜負盛情,他隻好想理由推辭剩下的點心。

“這點心用的蜂蜜就是本地產的?”他說,“我不太懂蜂蜜。這是槐花蜜還是椴樹蜜?椴樹?可我沒見這附近有椴樹啊。”

主人引著他去了房屋另一邊。在背離濕地中心的方向,羅彬瀚瞧見了高坡上蔥蘢繁茂的樹園。那處跟民居相隔將近一公裡,好在中間全是低矮的莊稼與淺草地,視野還算清楚。他覺得中間偏左的那塊地大約就是椴樹林。這種樹在雷根貝格附近隨處可見,有一棵幾百年的老椴樹就長在鎮子的廣場上,頗受當地人看重。

他注意到樹林的地勢很高,雖說距離比農田更遠,但更容易俯瞰濕地。“我想去那裡看看,行嗎?”他對主人說,“有點好奇你們是怎麼在濕地附近種出這些樹的。”

主人爽快地答應了。羅彬瀚又借了一支觀鳥望遠鏡與一根探路用的拐棍,然後跳上自己的車,沿著農田邊的土路顛顛蕩蕩地開上坡地。

整個過程中他始終帶著手機,李理也始終沉默。或許她不反對他自己找點事乾,或許她正忙著指揮成百上千的無人機在濕地上空飛舞。這些無人機都有夜視功能,能在晚間繼續工作,沒準等他睡一覺起來就找到周雨了。不過話說回來,周雨在濕地裡又該怎麼過夜呢?這家夥時時刻刻都可能要入睡,總不能像隻角雉似地隨便往蘆葦叢裡一倒。

“李理,”他開著車問,“你覺得周雨現在還需要吃喝和睡覺嗎?”

“如果您這是在問他眼下的安危,我隻能說我們依然沒有發現。”

“哦,不,我沒問這個。我的意思是,他可以連續幾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找人嗎?”

“我認為他在這方麵的需求低於常人,但恐怕不能徹底斷絕。”

“因為他還在自己辦公的地方放吃的,是吧?但凡他真的不需要吃喝,他連一塊餅乾都不會記得放的。但我發現他根本不需要帶食物或露營裝備——他可是會瞬移的啊!既然他能在洞雲路206號玩一手密室消失,難道他就不能原樣傳送回去嗎?比如說,餓了的時候傳回去吃頓飯,困了的時候傳回去睡一覺——你有在他那個鐵房間裡派人等著嗎?”

“是的,我已經請人對洞雲路基地內的動向保持關注,可我不認為他會回去。這兩年多以來周雨先生的絕大部分行蹤都有據可查,我們可以推斷他鮮少使用這種空間傳送能力,即便是在遠途旅行時也一樣。”

“你覺得這能力沒那麼方便。”羅彬瀚猜測道,“有副作用?需要冷卻時間?會縮減壽命?”

“我們現在隻能猜測了。不過我有一種感覺:目前為止周雨先生展現出來的所有能力都和他的夢境有關。”

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周雨本人能給他們。帕闍尼耶這個人可真是驚喜不斷:能夢入陰曹、能乾掉無遠人、能給朋友下催眠術,現在還能空間傳送。羅彬瀚真想叫他自己拿筆寫個清單,看看這家夥的秘密法術列表到底有多長。

他把車停在距離林場十幾米的地方,然後抓著拐棍和望遠鏡走最後一段路。坡地的土壤果然比下頭乾燥多了,雖然有點陡峭,可並不難走。他很順利地登上高丘,摸了摸身旁最近的一棵洋槐。洋槐的花期早就過了,隻剩下刺人的枝乾與微黃的闊葉。他仰頭看了看這片稍嫌低矮的樹林,轉過身眺望濕地。

地勢的拔高果然改善了視野,同時也讓夕陽在天際多留了片刻。水澤上方沐浴著豔麗的霞光,蘆葦叢頂的絮絲搖曳不定,狀若淡桃花色的濤浪。這個傍晚的暮色裡沒有半分金黃蘊調,漫眼都是彤雲朱光,可這種紅色是淡柔的,不怎麼叫人想到血和火。

羅彬瀚舉起觀鳥鏡望了一圈,隻看見無數澤草在暮風裡瑟瑟搖曳。他又抬高鏡頭看了看空中,隻捕捉到幾隻飛掠歸巢的燕雀。其中有個遠影形狀古怪,飛得又穩又慢。他猜想那應該是李理的無人機。

“有什麼發現嗎,先生?”

羅彬瀚放下了觀鳥鏡。“沒有,”他歎口氣說,“你明知道沒有,李理。”

“我並不知道。這附近沒有可供使用的攝像頭。”

“可你有我手機的運動偵測數據。真要是有什麼發現,我早就跳起來嚷了。”

“我們才剛開始搜索。”

“是啊,我們才剛開始。沒準周雨也才剛開始,就算這家夥有魔法,他也不可能乾得比你更有效率。我都不知道他究竟要怎麼開始。就這樣直接傳送到濕地的正中間,然後沿著中心點繞圈走?你覺得他的偵測範圍會有多大?”

“他不是這樣行動的,先生,否則無人機應該在頭三個小時就有所發現了。我猜周雨先生可能還掌握著我們不知道的線索,能幫助他鎖定更小的區域。”

“而我們隻有周溫行的話,”羅彬瀚說,“還有你讀出來的那首詩。並且這首詩隻有最後一句跟濕地有關係,前頭的都是童話故事。素馨花是不會長在這種地方的。至於菩提樹嘛,說實話我從來就不認得這種樹,可能以前碰見過,但還是不認得。它真的存在嗎?不是我們牽強附會出來的?就像我們管石蒜叫曼珠沙華那樣?”

“是的,先生,菩提樹存在。它是桑科榕屬的一種,在印度自古就很常見,因此悉達多王子才會在菩提樹下悟道,就像人們更願意相信耶穌是出生在馬槽裡的。”

“有些人在菩提樹下悟道。”羅彬瀚說,“有些人在菩提樹下挖出自己戀人的腦袋。話說濕地附近有菩提樹嗎?李理?”

李理突然沒了聲音。羅彬瀚有點納悶地又叫了一聲,還是沒回答。他正要拿出手機查看網絡信號是不是斷了,她又突然有了回應。

“沒有,先生。”她說,“很遺憾菩提樹和其他常見榕屬植物一樣,不能在濕地環境裡生長。我也查詢了衛星地圖和附近的所有銷售信息,這一帶並不產出菩提木相關製品。”

“沒準馮芻星從花鳥市場裡搬了一株過來?就為了給周雨一個驚喜?”

“我看出來您已經恢複精神了。”李理建議道,“何不早點回居住點休息?”

夕陽已經微沉進蘆葦海的紅浪裡,這場落日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了。羅彬瀚知道繼續拿著觀鳥鏡亂看不會有什麼收獲,可他還是不想離開。這裡很安靜——其實不安靜,四下裡有無數蟲子正按不同的聲部和節拍搞大合唱——視野也開闊,不像待在封閉空間裡令人胡思亂想。

“我們等太陽落下去以後再回去吧。”他說著又拿起觀鳥鏡一陣張望。濕地的大部分區域都已籠罩在夜幕的陰影裡,他仍然什麼都沒發現。因為實在太靠近民居了,如果馮芻星給周雨準備了一個非常精密的陷阱,就像當初他們在東沼島做的一樣,那他至少得挑一個離這兒有十公裡遠的地方。

“您不覺得拖到天黑以後再開車下去有點冒險了嗎?我得提醒您這段路並沒有照明。”

“李理,這條路最多隻有一公裡啊。我就算失足滾下去也能滾到民宿門口。”

“是的,可把您送去醫院搶救的路就不止一公裡了。更彆提您的體檢報告和真實情況對不上。”

羅彬瀚決定還是配合她。他是該回去休息一會兒,好等著夜裡可能會傳來的消息。於是他開始找一條對瘸子比較友好的下坡路。從高處看,草叢掩映的泥徑頗難判斷高低深淺,而且剛才除了吱吱蛩唱和嗡嗡蜂鳴以外,他覺得自己還聽見一種悉索爬行的動靜。大概率是野蛇在草叢裡遊竄。

“你記得我把那根拐棍丟哪兒了嗎?”他納悶地問,蹲下身在附近的草甸裡踅摸。他很快就看見了一截黑漆油亮的木頭柄,伸手把它撈進掌心。一隻草梢小憩的蜜蜂被驚動了,扇著翅膀在他掌邊盤旋。羅彬瀚定住不動等它飛走,免得無故挨一下蟄。

“先生?”李理的聲音從口袋裡傳來,“您發現拐棍了嗎?我認為它應該就在你腳邊。”

羅彬瀚沒聽見她的問題。他還在呆呆地瞧著那隻飛舞的蜜蜂。它在空中飛了幾圈,又落回草尖上,黃黑相間的肥屁股警告性地搖擺著,向外人比劃危險的尾針。其實羅彬瀚根本就沒看見尾針,他看的是它的翅膀。真古怪,在夕陽的暗紅光調下,他竟然覺得這隻蜜蜂的翅膀也是紅的。一種半透明的乾涸的紅。

“李理,”他問道,“蜜蜂通常會離開巢穴多遠?”

“取決於蜜源分布。如果蜜源很近,大約是三公裡內。”

羅彬瀚站起身往林內走。洋槐的花期早就過了,他邊走邊想,但是椴樹的花期可能還沒徹底結束。他一邊走一邊把手機往兜裡揣了揣,確保攝像頭沒有露在外頭。

“先生,您在找路回去嗎?”

“是啊。”羅彬瀚說,“嗯,剛才那地方好像有蛇,我想換條野草稀疏點的路下去。”

他往印象中應該是椴樹林的位置走去。在民宿邊向樹園眺望時,他已經知道大致的方向在哪邊了。不過他也隻是去隨便看看。因為,不管怎麼說,這地方已經快脫離濕地的範圍了,絕對的邊緣區域,而且還有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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