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朕看下來,所謂的合銀法成效頗豐啊。
對比四十多年前北涼道收上來的田賦,三州的去年的稅銀足足多了三四成,這還是在大片田畝荒廢、無人耕種的情況下取得的成果,若是充實人口、墾荒種地,北涼三州的稅銀足以抵得上中原富饒州郡了。”
塵堯直接了當,直奔主題,顧思年也沒有藏著掖著,坦然道:
“陛下慧眼,一眼就看出了去年北涼道成效頗豐。
去年乃是推行合銀法的第一年便能取得如此效果,臣相信今年三州地界上收上來的白銀還要更多。”
“朕明白。”
塵堯抄著手往龍椅上一躺:
“那接下來就請北涼王跟朕講講,何為合銀法,它又好在哪兒吧。”
“額。”
顧思年猶豫了一下說道:
“陛下,有些話或許不太中聽,臣可否直言?”
“說吧,不管愛卿說什麼,朕都不會怪罪。”
“謝陛下寬宏!”
顧思年這才娓娓道來:
“我大涼六鎮十三道所推行的稅法已經施行多年,弊端日漸加重,猶如陳年頑疾,很難治理。
就比如最簡單的夏稅秋糧,核定一畝地納糧三鬥,老百姓背著三鬥糧去衙門交差,管事的小吏一句糧不夠,再背十斤來,老百姓如何敢與官府起爭執?隻能咽下這口氣,多交上十斤糧。
但這十斤糧沒有進入國庫,而是進了小吏自己的口糧,一人如此,家家如此、縣縣如此,天下皆如此。敢問這些官吏們到底克扣了多少百姓的糧食?
幾十斤糧看不出什麼,可成年累月皆是如此,老百姓的本該富足的日子不就隻能在溫飽線上掙紮?
還有就是各地官府登記的田畝數量與實際數量差距極大,就比如說……”
顧思年哇啦哇啦地講著,將合銀法的內容、施行方略、利弊講得明明白白,這些話他已經在肚子裡憋了很久,自始至終這位皇帝都在認真傾聽,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話到最後,顧思年躬身道:
“陛下,臣鬥膽建議,可以北涼道為例,在全國範圍內推行合銀法,一旦成功,我大涼國力必將更上一層樓!”
顧思年低著頭,心微微緊了緊,他知道此事影響極大,皇帝的態度到底怎樣尚未可知。
皇帳中陷入了很久的沉寂,塵堯眯著眼,沒有回答好與不好,過了很久才問道:
“這法子是愛卿自己想出來的?”
“不。”
顧思年一五一十地說道:
“想出此法的是翰林院編纂,顧書硯。”
“竟然是他?”
塵堯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詫異:“到底是連中三元的天之驕子啊,這般腦筋卻非常人所能及。
至於剛剛北涼王的建議,咱們先不急,如今應該正值秋收吧?朕想去三州看看,今年的收成到底如何。”
“臣遵旨。”
顧思年沉聲道:“陛下若是感興趣,可隨臣去一趟朔州,那兒有良田千頃,可見豐收之象!”
“好,就聽愛卿的。”
塵堯頓了頓,手掌輕揮:“其他人先退出去,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高渝等一眾近侍心領神會,立刻退出了皇帳,牢牢守在門口。
塵堯這才平靜的說道:
“接下來朕想和你談談,所謂的血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