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在江堤邊看到很多地上填埋的是小塊碎石,那都是附近村民自己開鑿出來的,壓根不是官府買的,因為百姓們不忍心看到江堤被修成這般模樣。
其中涉及了太多的利益輸送,四十多萬兩白銀最起碼有八成九成被貪墨了,真正用到修堤上的銀子微乎其微。
我可以這麼說,光是流進寧晉縣令蔣建一人口袋裡的銀子就有上萬兩,貪汙之巨超乎想象!”
“觸目驚心、痛心疾首啊!”
蔡象樞氣得咬牙切齒:“光憑這本賬冊就能證明工部在修堤過程中數字造假、虛報人數、貪墨庫銀!
周兄,你這本賬冊真的是及時雨啊,為我們嚴查修堤貪腐案打開了缺口!”
“沒錯。”
沈儒應聲道: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本賬冊畢竟是謄抄的,沒有蓋上官府的印信,咱們憑這個賬冊抓人怕是會遇到極強的阻力,陛下麵前也站不住腳。
最好是能讓蔣建先認罪,承認這本賬冊的真實性。”
“此事太簡單了。”
周洪漠冷笑一聲:
“蔣建此人很貪,但膽子又很小,經不住查的,隨便詐他一下就會招供。寧晉縣城沒有被洪水淹沒,他手裡蓋著官府印信的賬本怎麼可能被衝毀?隻不過被他藏起來了,不敢拿出來罷了。
還有為修堤提供物料的石商,區區一介商賈,抓起來打一頓自然該招的招該說的說,誰敢欺瞞半句?
先讓他們兩招供,再拿到真的賬本,順藤摸瓜,就能揪出很多人。
雖無實證,但我敢肯定,已經被兩位大人抓起來的經略使閻康一定收了很多銀子!沒有他點頭,底下的這些縣令、官吏們怎敢如此膽大妄為?”
“官官相護、蠅營狗苟,綏慶道就被這麼一群人弄出了烏煙瘴氣之地!到頭來受苦受難的都是老百姓!這些混賬!”
蔡象樞語氣森冷:
“看著吧,我會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的!”
手握賬本,還有周洪漠這個人證,蔡象樞很有把握撬開蔣建的嘴巴,隻要蔣建開口,接下來就是順藤摸瓜抓人便好。蔡象樞在刑部乾的就是這個差事,再熟悉不過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周洪漠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許多:
“光是寧晉一縣就是如此,那整個修堤過程中被貪墨的銀子得有多少?兩百萬兩?兩百五十萬兩?
我想問兩位大人,一個工部左侍郎楊仁清,有這麼大的膽子嗎?或者說他有能力一手遮天嗎?”
蔡象樞與沈儒同時陷入了沉默,楊仁清背後有人撐腰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周洪漠接著說道:
“周某不過是一介地方官,京城朝局我不懂,但我能想象楊仁清的背後絕對是位高權重之人。
兩位大人敢查嗎?又查得了嗎?”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周洪漠不知道背後那個人是誰,但他們兩隱約能猜到:
太子,司馬家。
這件事太大了,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蔡象樞緩緩抬頭,語氣堅定:
“周兄,隻要有證據,我蔡象樞就算豁出這條命也會把這些人繩之以法!
哪怕是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