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四年夏,江堤貪腐案發
綏慶道官場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動蕩,刑部對照著閻康提供的賬冊名單將此次參與貪腐的官吏全都抓了起來。
當然,底下的小吏、工頭暫且沒管,這些人貪得銀子隻不過是蚊子肉罷了。
真正抓的都是有品有階的官員,例如十八個縣的縣令、工部清吏司官吏以及經略使、刺史府衙門的人。
或許怕動靜太大把,蔡象樞沈儒兩人儘可能的壓住了消息,所以民間看起來一片安寧,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圍繞著賑災、重建家園展開。
但商賈權貴階層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因為有太多的人牽扯其中,身犯重罪。
他們隻能在惶惶不安中等待著刑部吏員上門,將自己五花大綁的抓走。
因為他們最大的靠山就是閻康,閻康倒台,所有人都跟著完蛋。
刑部這邊的貪官汙吏還沒抓完,戶部那邊緊跟著就出手了。
隨著朝廷的賑災銀陸續到位,沈儒的手頭終於闊綽了些,開始在周邊郡縣大肆購買糧草,設立粥棚、賑濟災民。
其中江門在此地的分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為老大人剛從京城離開時江門就接到了顧思年籌措糧草的密信,早已準備許久。
同時沈儒以經略使府的名義頒布政令,禁止任何人低價賤買百姓的農田,違令者殺!
哪怕是那些被洪水淹沒今年不能耕種的土地,也必須按市價交易,最多降至八成或者九成。
另外一條政令更為嚴苛,從洪災發生至今,所有商賈從百姓手裡賤買土地的交易全部作廢、田契歸還給百姓,敢有不從者按違法論處!
前麵那些倒還好,最後一條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已經成交的買賣怎麼能作廢呢?多次有人向戶部清吏司提出抗議,但沈大人堅定不移推行這一政令,還定下了最後歸還農田的時限,兩邊互不相讓。
這是一場商賈與官府之間的博弈,竟與當初北涼道剛剛推行合銀法時有些相似~
但誰也不知道此事會如何收場。
刑部與戶部的駐地位於綏慶道首府綏城一處偏僻的街巷,這兒本就是刑部清吏司的衙門,占地不小,還有現成的監牢可以用來關押那些貪官。
從京城來的兩部官員基本上都聚於此處,這麼多天來衙門裡徹夜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忙得腳不離地。
這不,一大早兩位侍郎大人就早早的起來辦公了,早飯是兩碗白粥對付一口。
但就這一碗粥,在綏慶道已經是無數百姓夢寐以求的飯食了。
蔡象樞先是核查了一遍這幾天需要抓捕的名單,然後看向沈儒問道:
“老大人,您這邊什麼情況?
絕大多數商賈怕是都不願意把土地吐出來啊~
咱們一味的強推,真的沒問題?”
查案蔡象樞在行,但這種牽扯買賣商賈的東西他就遠不如沈儒了,在他眼裡那些商賈確實可惡,但好像也沒犯法。
沈儒平靜的說道:
“我明白,蔡大人是擔心咱們這樣做在法理上站不住腳,畢竟他們是白紙黑字簽過契約的。
但官府不賑災,瀕臨餓死的老百姓除了賣地,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嗎?
就算是災年,糧食緊俏,地價低賤,那也不至於隻以市價一成的價格買地吧?
賣了家裡的田,這一個月能保證不餓死,那下半年呢?明年呢?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有地了,隻能去地主家幫工,掙那點微薄的口糧,日子再無盼頭。
換做任何人,都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吧?”
“道理我都懂,可我擔心鬨出事來啊~”
蔡象樞略有些憂心:“他們這些商賈都是地頭蛇,在綏慶道根深蒂固,若是聯起手來,鬼知道會弄出什麼事端。”
“鬨事又怎麼樣?總不能一鬨事我們就退縮吧?”
老大人一如既往的決然: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
現在我們兩還在綏慶道,尚有可能幫那些百姓要回田地,我們一走他們就真的沒希望了。
這些商賈兼並土地,不僅是在戕害百姓,更是在挖我大涼朝的根基,必須要嚴懲!
此事就這麼做!除了任何事老夫一人擔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