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她心存愧疚,離我們遠些,彼此也更安全。”
念左恍然。
常嬤嬤看她的目光有欣慰有難過,瘦到皮包骨的腕子抖了好半天,最終隻道,“晚兒長大了。”
“我本以為小姐做了雁王妃,往後必能安穩平順,哪知···”
謝晚意心上一酸,常嬤嬤陪自己長大,可這把年紀了還要因她受這種罪,轉身抱著常嬤嬤,“沒有這一遭,晚兒還遇不到神呢。”
“您瞧神明待我多好,想得多周到,不比雁王那個冷罐子強麼。”
常嬤嬤無奈,“神明要真心疼你,顧了你一輩子才好。”
戌時剛到,太極佩照樣傳來六菜一湯,五碗白飯,還多了一盅紅棗薑湯。
常嬤嬤眼前一亮,“這可是驅寒最管用的湯,小姐先喝這個。”
謝晚意想到腹中還有一條命,便沒推辭。
簪雪要去外頭守著,謝晚意道,“駐關將軍剛來過,他們能安分幾天。今兒不必盯著了。”
兩刻鐘後,對麵之人約莫他們吃完了飯,又傳來一封信,隻有四個字:傷勢如何?
雖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年歲幾何,又是什麼模樣,但幾次書信來往,謝晚意覺得他是個外表清冷,內裡細膩的人。
言詞雖簡略,可無論飯食還是傷藥都想得比她更周到。
謝晚意將今日發生的事簡單交代了一下,大半張紙都是對他的感激。
裴恒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迷著了,還夢見了三皇兄裴寂。
他陷在天坑裡,渾身是傷,沾滿血的手指抓著自己衣襟,“阿恒,給我些傷藥。”
“兄弟們好多都傷得不重,可沒有足夠傷藥,又被風寒侵蝕才沒的。”
“給我藥,越多越好!”
裴恒猛地驚醒,發現玉佩上的白光剛剛熄滅,胸前多了封信,墨跡在燈下還沒乾透。
他粗粗看了一遍,原是她身邊兩個小廝受傷了。
看樣子傷得不輕。
裴恒揉了揉太陽穴,提筆,“有人發現你們有白米?”
謝晚意對於受傷的緣由一概沒提,看到這句話,一度懷疑這太極佩是不是還長著眼睛。
想了片刻,她從頭到尾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因為撒謊或者隱瞞,神明都會知道的。
謝晚意前十七年,就是在菩薩像麵前撒謊都沒現在這麼緊張。
洋洋撒散四頁紙,裴恒反複看了兩遍,看來她的困境比自己以為的還更複雜。
一群隨時想把她們活吃了的惡民,幾個惦記她首飾銀錢的管理者,外加巴不得她早些死的長姐。
他皺了皺眉,這女人是犯了什麼天條,才落到這種地步。
嫡庶尊卑,後宅女人的手段,裴恒不想理會,也懶得管,便沒打算回信。
本以為沐浴後能睡個好覺,可竟又夢到了三皇兄死前掙紮的情形,其實他根本沒見過,但不知道怎麼就是夢到了。
裴寂用胸膛抵著羅刹兵的槍,身後還被看不清的黑影放冷箭。
裴寂的不甘、遺憾,還有放不下邊境流民的擔憂,突然全都放大出現在裴恒麵前,擾得他頭疼不已,沒法再睡。
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他還是提筆寫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