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眼睛都紅了,“那將軍根本不是真心接濟他們!按份發下來,何必爭搶!”
“若是按人頭發,那些男人會想辦法弄死婦孺,霸占他們的份例。”謝晚意神色極度冷靜,但忍不住牙關打顫,“現在爭搶,他們隻要土豆,若是高興,給女人和孩子們幾個也不是不行。”
謝晚意知道這裡死個人很正常,而且換個角度說,死了說不定還是解脫。可是、但是···她想到昨天老嫗真誠而自卑的目光,想到小安打著哆嗦送來兩條小魚。
越想,喉嚨越是發苦。
簪雪見她沒反應,又喚了聲,“小姐?”
“上次給念左治療的傷藥還有,拿出來。”
她淡淡一句話,頃刻揪緊所有人的心。
“小姐!”簪雪理智,“那藥軍營都未必能有,若是被人知道咱們更麻煩!”
謝晚意眨了眨眼,目光清明而冷靜,“那就換個破瓶子,就說是京城帶過來的,再不行就說是從謝瑤環那兒弄來的。”
“可是···”簪雪還要反駁,念左冷道,“我去。”
給老嫗塗抹傷藥的時候沒避開人,除了小安,都是因受傷體力不支半躺在地上的,聽到傷藥兩字,竟無人羨慕。
謝晚意從他們眼中看到的隻有枯竭。
她冷得哆嗦,目光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堅持,“簪雪,把剩下的所有傷藥都拿出來。”
起初,這些人跟死屍一樣沒反應,直到有個昏迷的孩子哼哼唧唧叫疼,一遍遍喚娘,稚嫩無助的聲音直擊靈魂,他們才慢慢紅了眼眶。
老嫗的傷口止了血,在小安懷裡一點點回溫,看著謝晚意給那孩子輕輕吹著傷口,聲音溫軟好聽,“吹一吹就不痛了。”
孩子臉上掛著淚,看她宛若看到夢裡的菩薩,抽噎著道,“菩薩騙人,明明很疼。”
謝晚意笑了笑,“現在疼一會兒,傷口會長好,若是一直這樣,這條胳膊就廢了。”
小孩兒不懂廢了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身邊枯瘦的母親。
女子眼裡蓄著淚,“死了就什麼痛苦都沒有。”
小孩兒更懵了,下意識抓緊女人衣裳,“娘、不要我了嗎?”
女子哽咽。
謝晚意拍了拍孩子肩膀,“廢了就是以後沒氣力抓緊你娘的胳膊了。”
小孩兒恍然,“那我不怕疼!”
“我要一直一直抓著娘親。”
女人把臉埋進孩子肩窩,哭得瑟瑟發抖。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心酸,在方嶺呆久了,他們的心好像都變成了石頭。這一刻,死去的僵硬的心臟又被泡軟,在謝晚意溫聲溫氣的言語裡濕得一塌糊塗。
處理完傷口,天已經黑了。
北風呼嘯,風沙如刀,傷勢不算重的還能勉強走兩步,像老嫗那樣失血過多的幾乎不能動彈,在這兒熬上一夜,隻能是死。
有人苦笑,“你白救我們,浪費傷藥。”
“是啊,要是不救,說不定這會兒我們早斷氣了,不必活生生再熬一晚。”
簪雪聽得生氣,“你們···”
話還沒說完,那人又笑了一下,“不過還是謝謝你。”
“聽說無情的人隻能投胎做畜生,興許我、下輩子還能做個人。”
那人眸光乾淨如星辰,看過來時,烙在了謝晚意心上。
她咽了咽,怎麼辦?興許給他們一口吃的就能熬過去,興許一截帶餘溫的乾柴就能讓他們活下去···
與此同時,燕臨關營帳。
宋清和聽到謝晚意救治傷重的流民,本欲嘲諷,神色卻漸漸沉下來。謝家政治上出了問題,而且謝晚意聽說是因妒生恨,下毒謀害雁王救命恩人才被雁王放棄。
現在跑這兒來救苦救難裝菩薩?也不怕被流民扒皮。
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