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宅子沒有地龍,裴恒坐了半個時辰就覺得冷,問李媽要了一碗熱粥暖胃。
聞淵讓人抬了兩架炭爐進來,“王爺,粥棚搭好了。”
“嗯,走吧。”
走?
聞淵勸道,“外頭刮風,您還是彆過去了。”
“不妨事。”
見他執意要走,聞淵一著急就吩咐手下,“快回府把王妃準備的那件厚裘取來!”
粥棚搭在城門口,眨眼工夫排了長隊。
“多謝雁王殿下。”
“小人拜謝王爺。”
從雁王手裡接過粥碗的百姓不計其數,每個人都要跪著磕一頭才肯走,裴恒阻止不住,便由著他們去。
天色漸晚,下起了米粒大的小雨。
裴恒讓人多支了兩個棚給無處可歸的窮苦百姓遮風避雨。
聞淵去了護國寺,沈歸複便代替他守在裴恒身邊,有侍衛送上來一柄油紙傘,上頭繪著青荷,淡淡的脂粉香在冷風裡格外明顯。
“王爺,藺尚書家小姐路過,命人給您的。”
裴恒隔著人群看了眼對麵精致的馬車,藺小姐抱著湯婆子站在車邊,見他看過去,害羞行禮。
然而裴恒隻瞟了一眼,像是看見了,又像是沒看見。
很快,沈歸複親自把傘送了回來,“藺小姐,王爺說不必了。”
藺家姑娘一陣窘迫,她當眾示好,可這雁王竟一點都不給自己留顏麵,小姑娘又羞又惱回了馬車上。
這一幕都薑歲禾看見,她攏了攏披風,“哼,一把油紙傘就想得王爺青睞,這小姐真是異想天開。”
“王爺看誰都是淡淡的,唯獨姑娘您能近王爺的身。”盼兒為她撐著傘,可一路過來肩膀還是濕了。
薑歲禾心裡升起一種優越感。
還沒走到棚下,沈歸複已然看見了她們,立刻讓侍衛清出一條小路,“薑姑娘怎麼過來了?”
薑歲禾睫毛上都凝著寒意,“給王爺送藥。”
裴恒騰出手,“你···”
薑歲禾搶先道,“王爺彆怪太醫,是我實在擔心,紮暈了人偷跑出來。”
“您先把熱湯藥喝了,回去我給太醫賠罪。”
她晶亮的眸子看過來,雙手捧著冒熱氣的盅蠱,裴恒即便再冷漠,也不好說她什麼。
“我熬了四個時辰,味道也不苦的。”
裴恒看她冷得哆嗦,手指都凍得通紅,神色稍微軟了些,“來人,將本王的厚狐裘給薑姑娘披上。”
“我沒事的。”薑歲禾還嘴硬,“怕王爺一忙起來什麼都顧不上,親眼看您喝了才放心。”
裴恒確實胸口有些不舒服,痛快把藥喝了個乾淨,一低頭,見她掌心放著兩個蜜餞。
這讓他想到一個人,突然皺眉,“誰跟你說本王要這個?”
薑歲禾笑容一僵,管家不是說王妃從前每次都要給王爺備一盤蜜餞解苦,怎麼王爺看起來不喜歡這個?
薑歲禾尷尬收回手,正要解釋,卻聽裴恒道,“讓侍衛送你回去吧,這兒太冷了。”
她眸光一顫,今兒出來的目的還沒達成,不能回去。
於是下一秒,她扶額搖搖晃晃站不住了。
“姑娘!”盼兒疾呼一聲,所有目光都落在薑歲禾身上。
乾淨柔軟的姑娘淋著雨給雁王送藥,鼻尖兒都凍紅了,誰看了不心疼。
薑歲禾咬唇,“我沒事。王爺忙,我、自己可以···”
話沒說完,一頭栽倒在裴恒懷裡。
雨下大了,裴恒沉聲道,“先送到宅子裡,雨停了再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