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在開往慈愛醫院的車上,古一明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注視著路況,看了一眼坐在副駕座上的黃確,咂了咂嘴,似有話要說。
“想起什麼了呢?″黃確見他欲言又止,隨即問道。
“黃隊,你說凶手既然已經將屍體肢解,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將它切碎冷凍幾天?″古一明側頭看了一眼黃確,“直接運到江邊就扔下去不就行了?″
黃確看著車窗外,沒有轉過頭來,顧自說道:“應該是不想太早被發現吧?如果嫌疑人住的地方,是小區的大樓,不容易搬運,要等待合適的機會。
另外就是屍體處理得越徹底,越不容易被人找到,以避免讓警方循著線索找到自己。″
“可還是被那捕魚的老人發現了。再說那條支流也不湍急,他不如開車到立陵磯的某個隱蔽處,把屍袋打開,把碎塊撒到江裡去,這樣不是更不容易被人發現?″
黃確轉過頭,“你說的我明白。你還記得那老頭說過的話嗎,在拋屍地點的上遊,是畜類養殖場的集中點。
養豬場有時會有死豬,工人會把它用攪碎機打爛,衝到河裡去。即便浮起來的碎屑,也容易被誤以為是動物的肉類。″
“你的意思是凶手對那一帶的環境非常熟悉,或者是就住在那邊不遠?“
黃確笑了笑,讚許地說道:“對,極有這種可能。犯罪嫌疑人一般不會遠離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做這種拋屍的事。
立陵磯江邊沿岸已經很少有隱蔽的地方,往江中拋撒,也很容易被人發現。″
“我有點納悶,那裡已是城鄉結合部,盧元卿一個醫生,他為什麼會從鬨市區的慈愛醫院到那一帶地方去呢?″
古一明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紅燈,緩緩將車停了下來。
“盧元??是心血管外科主任醫生,他的主要職責是給病人動手術,應該不會是去探望病人。他既然到那邊去,還瞞著妻子,說要去海島幾天,你想過是為什麼嗎?″
“你是想說,盧元卿在九號晚上,是有亊要到某個人的家裡去,並且要在那裡打算住幾天?″
“是的。″黃確點了點頭。停頓了一會,目光看向不遠處亮起的綠燈,開始流動的車流,“就算不是約定,他也是想去探望某個人。″
在把車開出一段路後,古一明又側過麵帶點不解地問道:“你是說盧元卿在那邊有情婦?″
“那倒不一定是情人,你忘了李琳說過,盧元卿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就是想找人代生一個男孩?″黃確捏著下巴,慢條斯理地說道。
“他不會是去代孕機構吧?″
“不可能。因為他們醫院就可以做試管嬰兒受孕。作為一個醫生,他也不可能相信那些不正規的代孕機構。“
“那就隻能是和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達成了某種私下的協議?″這不是,那也不可能。古一明能想到的也隻有這最後一種可能性了。
黃確看向古一明,“你認為盧元??這樣做的理由呢?“
“從他的妻子口中,我已經得知,他們夫妻自從女兒去美國留學後,感到寂寞,也因三代單傳,想有一個男孩傳承家業。
現在二胎放開,可惜李琳已經沒能生育,自然不會攔著盧元??,對他夜不歸宿,甚至幾天不見,也沒有認為不正常。″
“好,接著說。″
“李琳知道丈夫在外麵肯定需要花錢,就盯緊他的銀行卡,發現少了的那二十萬,其實她心裡是有數的。
她也應該猜想得到,這筆錢既然沒有借條,那一定就是盧元??把錢用在了能替他們家生孩子的女人身上了。“停頓了幾秒,古一明偏過頭來,似乎想看看黃確的反應,“這是我猜的,不知你認為是不是這樣?″
黃確默許地又點了點頭,“有道理,你繼續說吧。″
“對於曾是三代單傳的盧元??來說,他可不想在這一代斷了香火。在美國的女兒可能不會再回來了,無人繼承家業,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塊心病。
但李琳出於矜持和麵子,也不會乾涉盧元??。也就是說,夫妻倆在這件事情上是心照不宣的。″
“那麼銀行卡上的二十萬,你考慮到它的去向了嗎?″
“我也說不好。如果盧元??找到了願意為他生孩子的女人,那這二十萬就是付給女方的前期費用,說是定金也未嘗不可。
如果他和這個女人不是情人關係,隻是一種有償合作,他確實得負擔女人懷孕之間的一切生活開支。″古一明開著車,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是說盧元卿和這個女人沒有像代孕機構一樣,沒有中間人搭橋,可以省去一大筆費用?″黃確似是有意識地啟發古一明。
“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去年上半年,我想盧元卿花在這女人身上的,絕對不止這二十萬。他必定是知道了女方已經懷孕,並且經過檢測,知道懷的是男孩,才會不斷地花錢。″
“你說的這些都有一定的獨到之處。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盧元??與女方是自願達成的協議,裡麵就應該有分期付款的條文,他為什麼一開始就支付那二十萬呢?″
“我理解的是,如果女方是盧元??喜歡的女人,他就會在簽協議時,答應女方的要求,先期支付二十萬。不然,誰會輕易就答應他提出的這一看似荒唐的要求?″
“還有呢?″黃確仍微笑著問道。
“在盧元??和女方簽訂了協議後,極有可能是盧元??蠻橫地乾涉了女方的私生活。如果女方是早就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這更容易激起女方的反感。
在女方男朋友知道這代生亊情後,三個人之間的矛盾發展為衝突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這協議的約定,就會顯得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