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開進灌木叢一處稍隱蔽的地方,停好車後,卡娜冒著被荊棘刺傷的危險,一直往裡走到一處比較開闊的江邊停了下來。隻有這裡了,她默默點了點頭。
張沫早上起身後,尋遍家裡都未見到母親的影子,廚房裡的鍋灶都是清冷的,餐桌上也沒有習慣中見到的早餐。
母親去了哪裡,她不得而知。回到衛生間,哪裡還有盧元卿的一點痕跡?連衝洗盆也刷得光可照人,瓷磚的地麵似噴過清潔劑,散發著一種濃濃的香味。好像在這裡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讓自己提心吊膽的事。
聽到大門的開鎖聲,張沫知道是母親回來了,她手裡習慣性地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將買來的東西放進廚房,而是清理了客廳的冰箱,把菜品放進了裡麵。
“媽,你去了哪裡?我有點餓了。″她慵懶地伸了伸腰肢,轉動了一下脖子。母親能回來,就使她放心了。
“我能去哪裡?也就轉轉菜市場。我這就給你做早餐,盧峻呢?″
“剛給他喂了牛奶,睡著了。″
張沬走到母親麵前,悄聲問道:“我怎麼沒看到盧元卿的屍體呢?″
卡娜詭異地笑了笑,“張沫,我說過,這事跟你無關,你就不要再問起那個人了。隻要你和盧峻往後能生活得好,我做的事就值了。“
“可我總覺得昨晚發生的事就像一場噩夢,也一夜沒睡好,醒來後又都記得清清楚楚。媽,趁現在警察還沒有發現,我們報警吧。“
“你就彆說了。這件事雖然說是盧元??在威脅到我的生命時,出於不得已而殺了他。可隻有我和他在那裡,就算警方調查清楚,法庭會不會認為我是防衛過當?″
“可我卻是親眼看見盧元??先打了你,並且根據傷口知道你是在受到他實施了致命傷害時,才不得不電死他的。你這樣應該是屬於特殊防衛,而不是防衛過當。″
卡娜搖了搖頭,默默地說道:“法庭不會完全采信親屬的證言。要是什麼殺人案件都判斷準確,就不會有冤假錯案了。″
她看著一臉苦相的張沫,淡淡地說道:“你隻要記住,把盧峻培養成人,讓他娶妻生子,我就算死,也再無遺憾了。″
張沫的眼裡瞬間湧出淚珠,“那你答應我,隻要警方發現了屍體,你就投案自首好嗎?″
“好。我答應你,這總行了吧?″卡娜強忍住眼淚,勉強擠出來一點笑容,“不過你說盧元??對我實施致命傷害時,我才電死他的。這話倒使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樣的一件事?″
“昨晚盧元??曾和我說過,他在買下這套房子後,在裝修時讓人在屋裡每個地方都裝了監控探頭。″
“啊?這就是說,我們在這裡所作的一切都可以監控得到?″張沫感到了極大震驚。
“對。也包括了昨天晚上,我在衛生間裡受他傷害和我殺他的全過程。″
“那我們都被他蒙在鼓裡,一點都不知道。要是這樣,他是不是心理很變態?″
“這些都過去了,交給警方去處理吧。如果法庭認定我有罪,坐牢應該是免不了的。在我自首後,找一個靠譜的刑事律師,就算是服刑,也心甘情願。″
“好。“張沫聽著母親似是訣彆的話,心裡一片淒涼和苦楚。她張開雙手,把母親緊緊抱在懷裡。
十二日晚上淩晨一點左右,樓層電梯裡基本不會再有人。卡娜分幾次從冰箱裡把塑料袋裝進電梯,在下到負一樓的停車場,將冰凍過的碎屍袋順利地裝進了盧元??的汽車後備廂裡,駕車向著江邊開去。
由於早就勘察過地形,卡娜很快就找到了那片雜草叢生的灌木林。並將車開進了掩蔽的最深處。
當她下車確認附近沒有人後,膽子大了起來。從後備廂上卸下了裝屍塊的塑料袋,兩手各提一袋,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不遠處的江邊走去。
等到自己確認的數量都搬到了江邊,卡娜沒有時間再猶豫,在幾個地點分彆將屍袋投入水中。裝屍塊時她早就考慮過江水的流量不可能太大,特地分為好幾袋,這樣才利於水流把它們衝走。
她還有一種考慮,就是在拋屍時提著屍袋便於在野外黑暗崎嶇不平的路上行走。拋下江水時也可以投得遠一點,濺水的聲音沒有那麼響。
等把這一切都做完,卡娜感覺全身疲憊,癱坐在泥地上。盧元??已死,但她腦中卻無法抹去盧元??曾經對自己的好感,是他高超的手術才挽救了自己的生命,並讓盧峻來到了這個世界。
想起和他在一起時帶給自己的愉悅和滿足,卡娜覺得自己對盧元??是有著深深愧疚的。可喪失理智的兩個人,由於一時的憤懣衝動,才導致了這場衝突以悲劇的形式收場。
但人終究是自己殺的,就算怎麼樣,他對自己有恩,也應該值得向他懺悔。
在這場生死搏鬥中,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盧元??要將監控的視頻和抱走盧峻作為威脅自己屈服的手段。如果不能如他所願,將會把視頻交給唐碩和他兒子,或許還有自己熟悉的每個人。
雖然不知道盧元??還會在什麼範圍公開這視頻,但對於自己和張沫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張沫在社會上也會遭人鄙視,對盧峻的成長也是不能預料的打擊,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想到這裡,卡娜不免從心裡感到從末有過的懊悔。她雙手合十,不由自主地從地上站起來,向著江中走去。
當冰冷刺骨的江水快浸到她的腰部時,卡娜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我這是怎麼了,既然盧元??已經不在人世,難道自己為他去死,就能贖回他的生命嗎?
自己隻能勇敢麵對一切可能到來的懲罰,就是為了張沫和盧峻的未來,她也應該這樣做。
她頓悟後轉過身來,快速地向岸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