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領頭喊了這麼一聲,緊接著絕大多數京軍士卒都誠心實意地喊起來。
“來人,將銀子拿過來!”
陸沉提高語調,響徹四周。
這時所有人才注意到,兩千騎兵後方還跟著兩輛大車,上麵放著好幾個箱子。
大車來到點將台前方,隨著車夫將其中幾個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兩便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嘩——”
雖然隻有前麵那部分士卒能看見箱子裡的銀子,但是驚歎聲猶如浪潮一般席卷全場。
陸沉適時說道:“將士們,本侯麾下曆來有一個規矩,餉銀必須足額發放,不許任何人克扣一分一毫。本侯不管其他軍隊如何做,但是在本侯麾下,誰都不許喝兵血。誰若敢伸手,本侯就斬斷你的雙手!”
話音尚未落地,周遭兩千騎兵異口同聲地怒喝道:“殺!”
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京軍士卒們的心情,占據絕對多數的底層士卒望著點將台上的年輕國侯,這一刻隻覺那個身影無比高大。
陸沉繼續說道:“現在開始,所有人依照軍、團、營的序列依次領取這三個月的餉銀,本侯就在這裡看著,誰若是想試試軍法,大可讓本侯見識一番!”
縱然有人先前懷疑陸沉這是惠而不費的嘴上承諾,聽到這番話後亦無話可說。
校場上登時熱鬨起來,三支京軍依照各自的隸屬開始現場發放拖欠的軍餉。
每一個領到餉銀的士卒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因為這是他們從軍以來,第一次拿到足額的軍餉。他們將銀子攥在手心裡,或者放在身上,感受著那股沉甸甸的分量,再度看向點將台上的年輕國侯,目光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敬意。
無論是樂明鴻等人,還是那些出身江南世族的中級將官們,即便知道這是陸沉收買人心的法子,可是誰都不敢公然說出半個不字。
真要那樣說,就算陸沉一言不發,底下這群有他撐腰的苦哈哈們能當場撕碎阻止他們領銀子的人。
發放軍餉持續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正午時分才將將結束。
陸沉一直站在高台邊緣,平靜地注視著下麵紛亂又熱鬨的場景,直到最後一名士卒領到屬於他的餉銀,他才輕吸一口氣,高聲說道:“將士們,隻要本侯還擔任大將軍,還管著你們一天,你們的餉銀便會足額及時發放,無論是誰都搶不走本就屬於你的銀子!”
“如果有一天本侯食言,你們可以不再信任我這個大將軍,不論我說什麼,你們都可以當成狗屁!”
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校場上三萬餘士卒怔住,隨即感激又感動地怒吼道:“謝大將軍!願為大將軍效死!”
或許在以後艱苦的訓練中、在將來慘烈的戰事中,他們同樣會對陸沉生出怨望,但至少在此時此刻,在一個位高權重卻依然把他們當人看的大將軍麵前,這句承諾裡蘊含的熱血並不比邊軍少。
秦子龍靜靜地旁觀,直到此刻才稍稍認可下麵的京軍士卒。
陸沉回頭看向三位都指揮使,最後目光落在樂明鴻臉上,淡淡道:“樂將軍,能否做到本侯所言,不克扣將士們的餉銀?”
樂明鴻忽然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眼底有一抹嘲弄。
此時他如何不明白,陸沉對三支京軍的狀況研究得很深刻,同時預料到第一次見麵不會太平,算準他們會拿將士們被拖欠的軍餉做文章,意圖用這件事給陸沉一個下馬威,進而打擊他在將士們心中的威信。
然而陸沉在軍中的經曆將近二十載,什麼樣的伎倆沒見過?
更何況他和江南世族的矛盾已經擺在明麵上,樂明鴻等人不搞事才不正常。
他隻需要一招連消帶打,便輕而易舉化解這個問題,同時光明正大地收買那些底層士卒的人心,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樂明鴻想清楚這些門道,心中驀然湧起一股寒意,麵上恭敬地說道:“請大將軍放心,末將必定約束自身和下麵的將官,務必恪守大將軍定下的規矩。”
其他兩人亦連忙表態。
陸沉微微一笑,順勢說道:“如此甚好,不過接下來會有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情,還望三位將軍能夠繼續支持本侯。”
樂明鴻心中一凜,小心翼翼地道:“還請大將軍示下。”
陸沉回首看向下麵的兩輛大車,上麵還有一個箱子沒有打開。
他抬眼望著喜氣洋洋的京軍士卒們,朗聲道:“本侯知道,京軍之中確實存在一些問題。本侯不喜拖拉磨蹭,借著今天這個機會,便和一些人算算帳。”
此言一出,校場上部分將官明顯出現慌亂的神色。
樂明鴻等人亦是如此。
陸沉目光微冷,加重語氣道:“欺上瞞下、貪墨軍餉、私授軍職、罔顧軍紀,莫要以為伱們當中有些人做的事情沒人知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天就要算個清楚明白。”
他微微一頓,抬手指向大車上最後一個緊閉的箱子。
“將箱子打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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