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坦然道:“實不相瞞,我手上的事情太多,委實忙不過來,再者這隻是我的猜測,肯定比不上你們的專業判斷。”
秦正笑了笑,點頭道:“伱的推測極有可能成為現實,侯玉若死在流放途中,那些門閥世族有可能因為死亡的恐懼真正變成鐵板一塊。多謝你的提醒,我會稟明陛下,然後加派人手沿途保護侯玉。”
便在這時,羊靜玄忽地開口說道:“提舉大人,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秦正和陸沉轉頭望去,隻聽羊靜玄繼續說道:“我們可以設一個局,如果真的有人想謀害侯玉,便讓他跳進坑裡,然後我們再順藤摸瓜查出幕後主使。如此一來,陛下可以占據絕對的大義名分,有更加充足的理由將那些人手中的權柄收回來。”
陸沉眼神微亮,讚道:“羊察事果然機敏,比我想得更深一層。提舉大人,我認為此策可行,隻是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人主持大局,既不能讓侯玉真的死在路上,也不能嚇得那些人不敢動手。”
羊靜玄拱手一禮道:“陸侯爺,提舉大人,下官不才,願往西南一行。”
陸沉默不作聲。
秦正稍稍沉默,望著這個親外甥明亮的目光,頷首道:“好,等我奏請陛下,便由你操持此事。”
羊靜玄再度行禮道:“多謝大人。”
陸沉打量著這個看似瘦弱的年輕人,從他身上感覺到這座京城裡頗為罕見的熱血和銳氣,不由得暗暗稱許。
若是此人能在這件事上證明自己的能力,將來接替蘇雲青倒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
修德坊,陳王府。
近來京中的風浪肯定吹不到這座王府,大皇子的心情卻無法平靜下來。
當初在北郊迎接陸沉的時候,大皇子誌得意滿神態從容,仿佛儲君之位唾手可得,因此一時心血來潮在陸沉麵前露了一手,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籠絡邊軍新貴。
二皇子當著他的麵邀請陸沉參加墨苑文會,他當時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事後卻漸漸反應過來。
原來父皇一直沒有確立太子的原因,是他中意老二那個家夥!
“蠢貨,滾!”
大皇子想到此處,憤然地將手中酒盞擲在地上,抬起一腳將侍者踢翻在地。
侍者不敢停留,強忍著腰腹的劇痛爬起來磕頭請罪,然後連滾帶爬離開花廳。
大皇子望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半點胃口也無,臉色無比陰沉。
不多時,一位中年男人走進花廳,來到近前行禮道:“殿下息怒。”
此人名叫長孫駿,因為能言善辯和擅長阿諛奉承,在大皇子身邊的文士當中頗為受寵。
大皇子冷眼看著他,寒聲道:“你來做什麼?”
長孫駿不慌不忙地說道:“小人知道殿下為何煩惱,願儘綿薄之力,替殿下出謀劃策。”
大皇子提壺斟酒,冷笑道:“你真有好法子?”
長孫駿從容地說道:“殿下,如今京中隻有一人能改變天子的心意,隻要殿下能夠說動此人,則大事可成矣!”
大皇子遽然變色,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酒壺,連忙問道:“何人有這般能耐?”
長孫駿一字字道:“山陽侯,陸沉!”
大皇子心念電轉,逐漸明白長孫駿這個法子的厲害之處,點頭道:“的確,依照父皇對陸沉的態度來看,如果陸沉能夠站在本王這一邊,局勢很有可能逆轉。然而本王身為皇子,私下接觸領兵大將乃是大忌,如果讓父皇知曉的話……”
長孫駿懇切地說道:“殿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豈能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難道殿下不記得二皇子公然邀請陸沉赴約?如今他已走在前麵,殿下不能再拖下去,當務之急便是邀請陸沉一見,在席間籠絡此人,過後再圖更進一步。”
大皇子放下酒壺,起身踱步良久,最終決然道:“你說的沒錯,本王隻是邀他赴宴,不算見不得人的事情。想來他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當初他給了老二這個麵子,總不能對本王懷有偏見。”
長孫駿恭敬地說道:“殿下英明!”
大皇子聞言不禁露出笑容,一掃這些天的陰霾。
長孫駿垂首低眉,眼中悄然閃過一絲冷意。
日落之時,在距離陳王府不算很遠的建王府,三皇子獨坐風亭之畔,望著一池清水波光粼粼,手中握著一根魚竿。
一名心腹快步走來,俯身在三皇子身邊說了一句話。
“這條魚真蠢。”
三皇子抬起魚竿,唇邊露出一抹滿含嘲諷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