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彥蒼老的麵龐上浮現一抹笑意,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蠢人而已,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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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得到李道彥的言傳身教,李公緒的眼界渾不似十二歲的少年,他當然知道眼下能夠旁聽是多麼難得的機遇,就連公認是李家下任家主的大伯都沒有這個待遇。
旁邊站著一位年近四旬的官員,乃是中書舍人南宮績,聞言便湊近了一些,低聲道:“相爺之意,現在開始著手調查那些中上層將領?”
當右相的馬車進入平南坊,平穩地停在李氏大宅門前,李家的門子同樣吃了一驚,一邊讓人進去通報,一邊連忙迎上前見禮。
李道彥轉頭望著幼孫,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和藹地說道:“想不明白不必著急,等將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便能想明白了。”
過往年間,李、薛二位曾經無數次坐而論道,但是地點局限在中書官衙內,一旦走出那座藏青色的建築,他們在外人麵前基本不會有過多的交流。
薛南亭並不意外,頷首道:“老相爺所言極是。隻不過京軍積重難返,光是底層將士的問題就有厚厚一本。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繼續查下去肯定會牽扯到那些都尉和指揮使。”
李公緒畢恭畢敬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半點不妥之處,心裡則是無比好奇。
沒過多久,李宅中門大開,抱病在家休養的李適之帶著一群人親自出迎,微笑道:“右相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祈恕罪。”
南宮績心領神會地說道:“下官明白了。”
世人皆知,大齊兩位宰相在政務上配合得頗為默契,李道彥老成持重,薛南亭銳意進取,將朝堂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不明白祖父和右相為何突然轉變話題,前一刻還在談朝堂大事,下一刻又變成家長裡短,這讓他隻覺雲裡霧裡。
李道彥啞然失笑道:“可你今日還是來了。”
行出十餘步後,他忽地扭頭看向西北方向。
“唉……”
申時初刻,薛南亭緩緩起身,跟候在外間的屬官們交代了幾句,然後在數名親隨的簇擁中離開這座值房。
他望著這本攤開的卷宗,緩緩道:“接著查下去吧。”
李適之謙恭地說道:“右相登門乃是鄙府的榮幸,豈敢有見怪之意。家父在正堂相侯,右相,請。”
庭中落葉飄落,隨風輕蕩。
“請。”
“瞻前顧後,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薛南亭悠悠一歎,坦然道:“有件事情很棘手,我雖然已經拿定主意,心裡卻有些忐忑,因此想來找老相爺指點一二。”
早些年李道彥還會日日來此當值,畢竟那時候的薛南亭還不具備統籌大局的威望。近年來李道彥因為身體的緣故,當值的次數逐漸減少,並且放手一部分權柄,給了薛南亭更大的空間。
李道彥輕輕一歎,隨即說道:“終究是要離開的。伱今日是初次登門,老朽不好駁了你的好意,既然如此,此事暫且不提。隻不過近來秋高氣燥,郎中說老朽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朝中的政務還望你能多擔待一些,老朽感激不儘。”
此間除了兩位宰相,便隻有李道彥的幼孫李公緒肅立一旁侍奉。
至於江南世族對京軍的滲透程度,雖然這份卷宗上沒有明確列出,但薛南亭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估計。
時候不早,他隨即起身告辭,李道彥親自送至中庭。
“話雖如此,牽扯的人若是太多了,終究存在一些風險。”
東北麵的值房內,薛南亭端坐案前,麵前擺放著一本厚厚的卷宗。
他豎起耳朵,隻求將祖父和右相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銘記於心。
老人站在廊下望著薛南亭離去的背影,目光深邃而又悠遠。
李道彥望著這位右相沉穩的目光,從容地說道:“做任何事都有風險。隻是在老朽看來,這件事風險不大,尚在可以控製的範圍之內。”
他望著李適之的雙眼,淡然道:“李侍郎言重了,本官有些政務想要請教老相爺,因此唐突做回惡客,府上莫要見怪。”
那裡是左相李道彥的值房。
老人發出一聲感慨,隨即轉身向屋內走去,同時對李公緒叮囑了一句。
“稚魚兒,天涼了,記得加衣,莫要著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