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文孝長槍上挑,竟然將這名身軀頗為魁梧的景軍將官挑落城下!
落在地上,一聲轟響。
然而其他景軍將士恍若不見,繼續沿著雲梯湧上城牆。
韋文孝沒有時間去處理手臂的傷口,又有敵人衝到他眼前,廝殺不會因為他的想法而停止。
這樣的場景在城牆上處處可見。
雖然韋文孝帶著最後的兵力填補防線,守住這段將要被景軍攻破的城牆,但是守軍將士的處境越來越艱難,幾乎每個人都是在咬牙堅持。
鮮血幾乎遮擋住他們的視線,耳中隻有自己或者他人的嘶吼。
直到一陣陣悶雷聲蓋過那些喧囂。
大風起兮。
又殺死一名景軍的韋文孝遽然轉頭,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汙,站在城牆上看向城外。
南方,狼煙滾滾。
一支騎兵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近萬名騎兵馳騁在遼闊的大地上,猶如初春明媚的陽光破雲而出。
蹄聲似雷,又像是戰鼓轟鳴。
“守住,援兵來了!”
韋文孝激動的聲音在城牆上響起,回應他的是所有守軍將士整齊的怒吼。
“殺!”
城外景軍陣地,陀滿烏魯站在瞭望車上,臉色鐵青地說道:“這是哪來的騎兵?”
周遭無人敢應聲。
他一直等到確定石泉城孤立無援才發起進攻,如今靖州盈澤軍主力陷在翠亭,飛羽軍必須協防,而南方的旬陽軍又要應對西北方向的軍情,再者那支步軍沒辦法直接飛過來。
算儘種種可能,陀滿烏魯心中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拿下石泉,眼下卻突然冒出來一支人數眾多、看起來頗為精銳的齊軍騎兵。
一片沉寂之中,斥候首領匆匆趕來,急促地說道:“大祥隱,這支騎兵是從東南而來!據我軍斥候回報,他們是在雙峰山脈西麓發現對方,旗號是定州定北軍!”
雙峰山脈西麓?
陀滿烏魯的臉色更加難看,此刻他怎會反應不過來,這支定北軍分明是從雙峰古道橫穿而過,然後沿著西麓向北突進!
“傳令寧達,命他務必擋住這支騎兵!”
陀滿烏魯迅疾下令,麾下將官隨即發出訊號。
景軍五千騎兵一直在石泉城南邊遊弋,他們自然早就注意到南方那支齊軍騎兵,隻不過一直在等待陀滿烏魯的軍令。
收到訊號之後,騎兵主將陀滿寧達咧嘴一笑,從容地說道:“將士們,隨某殺敵!”
周遭騎兵齊聲響應。
在過去幾個月的時間裡,景軍騎兵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
無論厲天潤還是蕭望之,他們都知道景軍鐵騎的實力,所以會儘量避免與對方在野外決戰。
時至今日,僅有一場西風原大戰。
在那次戰役中,飛羽軍也沒有和景軍五千騎硬拚到底,他們在前期刻意隱藏實力,最後甩開景軍騎兵直接突襲燕軍大陣。等到戰局大勢已定,景軍五千騎也沒有找到逆轉的時機,最終隻能掩護燕軍撤退。
此戰之外,戰場的整體局勢一直是景軍進攻齊軍防守,景軍騎兵隻能在城外掠陣或者切割戰線,畢竟他們缺乏直接攻城的能力,各路主將也不會暴殄天物讓騎兵下馬步戰。
直到此時此刻,憋了一肚子火的景軍騎兵終於找到發泄的對象。
雖然對方那支騎兵的人數更多,雖然陀滿烏魯下達的命令是讓他們拖住敵軍援兵,從而保證己方步卒可以攻克石泉,但是陀滿寧達顯然不滿足於側翼襲擾。
要知道去年在趙地境內,他曾經帶著麾下五千騎一個正麵衝鋒便擊潰趙軍上萬騎兵。
這就是景朝鐵騎縱橫世間二十多年的底氣。
二十年前第一次圍攻河洛無果撤兵後,景軍半道偷襲趙國以宗室子弟為核心的鐵甲軍,絞殺這支同樣戰績斐然的騎兵之後,世間便再無能和他們正麵抗衡的對手。
天地之間,殺氣盈野。
景軍騎兵如一片鐵幕衝鋒向前。
城牆上,守軍將士在韋文孝的鼓舞下再度燃起搏命的鬥誌,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擋住景軍銳卒,為那支尚不知道來曆的援軍騎兵爭取時間。
鮮血迸發,不斷有人倒下。
但哪怕是死,這些大齊男兒也要和麵前凶悍的景廉人同歸於儘。
仿佛是知道城牆上的情況一般,定北軍八千騎麵對來勢洶洶的景軍騎兵,沒有顯露絲毫遲疑,不斷加快速度。
李承恩領兩千騎於左,葉繼堂領兩千騎於右。
中間是陸沉親自率領的四千騎。
從上空俯瞰兒去,隻見這支騎兵就像一柄橫亙於大地之上的巨劍。
陸沉和他身邊的數百騎就是劍尖,其他將士組成劍刃。
前細後粗的陣型極具穿透力。
兩邊騎兵之間的距離快速縮短,逐漸能看到對方的具體情形。
在這種情況下兜射箭雨能夠造成的殺傷比較有限,三兩輪之後雙方便收弓換槍,向著對麵疾馳而去。
定北軍騎兵以身軀鑄就的巨劍已然成型,再無退縮或者迂回的餘地。
陀滿寧達一馬當先,大聲催促著部屬加速。
等到再近一些,他終於能看見這支突兀出現的齊軍騎兵最真實的麵孔。
那是一張張年輕的麵龐,他們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唯有冷酷到極致的冰寒。
就像是一群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的猛虎,冷峻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這一刻陀滿寧達心裡忽然湧起不安,但是他不可能再做出臨時換陣的決定,那樣會導致景軍陣腳大亂不戰而敗。
定北軍持續向前,陸沉舉起手中長槍。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花哨的正麵對決,亦是齊景戰事中極其罕見的騎兵對衝。
誓死不退,唯有向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