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皇陵之前的刺駕大案壓根無法隱瞞,畢竟當時目睹整個過程的人實在太多,而且朝廷也沒有打算強行遮掩。
天子居然在主持先帝的葬禮時遭遇刺殺!
無論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對於此事都顯得出離憤怒,蓋因如今的大齊臣民因為江北接連不斷的捷報,對朝廷的向心力達到一個非常高的程度,再加上先帝極得民心,沒人能忍受這種公然挑釁整個大齊的舉動。
雖說新君還未展現出令人真心欽佩的能力,但他畢竟是先帝欽定的繼承人,哪怕隻是顧念先帝的恩情,京中絕大多數人都會對刺客恨之入骨,更迫切希望能夠查出幕後主使。
當得知天子命山陽郡公查辦此案,那座郡公府瞬間成為無數道視線關注的焦點。
在陸沉的命令下,他的親兵已經對郡公府所在的整條街進行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府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安防等級提到最高。
東苑一間被臨時充作監牢的廂房內,兩名工匠打扮的刺客被關押在此,身邊隨時都有六名高手寸步不離地看管。
房門虛掩,光線折射進來,照在坐在房中的年輕男子臉上。
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兩名刺客跪在地上,左邊那人臉色蒼白,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是陸沉那一拳已然震碎他的經脈,一身武功付之東流。
另一人傷勢並不嚴重,雖然被迫跪著,依舊惡狠狠地盯著坐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仿若受傷的野獸。
陸沉似乎壓根沒有感覺到這兩人陰毒的目光,他平靜地翻著手中的卷宗,淡淡道:“萬應謙,現年三十一歲,原籍忻州休寧府禮縣人,十二歲逃難至京,後被皇家工匠萬文賢收為養子,從此跟著他學習石刻之法。七年前被選入營造皇陵的隊伍,此後便一直在南郊做事。”
左邊那名刺客陰冷一笑道:“是我!”
陸沉看向此人,問道:“你很急?”
萬應謙冷笑不語。
陸沉不以為意,繼續念道:“楊舜諮,現年三十三歲,京中人氏,家中祖輩世代皆為工匠。你和萬應謙的履曆大多不同,他雖然是萬文賢的養子,但是除萬文賢已經離世,萬家一家人都還在。而你家中隻有老母一人,連妻兒都沒有,且老母已於去年病故。唯一的共同點,你們都是修建皇陵的工匠。”
右邊那名傷勢不重的刺客一個字都不肯說。
陸沉合上卷宗交給肅立在旁的譚正,上身微微前傾,問道:“是誰指使伱們行刺大齊天子?”
楊舜諮依舊沉默,萬應謙則輕蔑地說道:“老子若說出來,怕是能嚇得你尿褲子!”
陸沉微微皺眉道:“讓他清醒一下。”
另一邊的秦子龍隨即上前,從腰畔拔出一柄鋒利的匕首,二話不說直接插進萬應謙的大腿,繼而輕輕轉動。
慘嚎聲遽然響起。
萬應謙拚命掙紮,然而他武功已廢,又有四名高手控製著他的身體,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豆大的汗珠瞬間爬滿麵龐,極其痛苦地哀嚎著。
“夠了!”
一直閉嘴不言的楊舜諮再也無法忍耐。
秦子龍不緊不慢地拔出匕首,隨即便有人幫萬應謙上藥包紮傷口。
看著這些人熟練的動作和漠然的表情,兩名刺客心中同時湧起徹骨的寒意。
對方身上明顯帶著軍人的殺氣,這些久經沙場的銳卒麵對死亡都不會皺一下眉頭,料理他們更不會有絲毫猶豫。
楊舜諮怒視陸沉,咬牙道:“想知道答案是吧?那我告訴你,是三皇子李宗簡讓我們出手行刺狗皇帝!滿意了嗎?!”
房內所有人包括秦子龍和譚正在內,神情儘皆一變,下意識地看向陸沉。
在他們的預想中,這種敢於殺王刺駕的死士必然極其死硬,想要撬開他們的嘴很難,然而秦子龍才剛剛出手,對方就扛不住招供。
更棘手的是,刺客居然將李宗簡牽扯進來。
明知道這裡麵有古怪,問題在於如果他們一口咬定幕後主使是三皇子,此事如何收場?
三皇子本人自然無足輕重,可是他背後還站著一位至尊至貴的許太後!
譚正低聲道:“公爺,這兩人信口雌黃——”
陸沉忽地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隨即起身說道:“將他們分開關押。”
譚正不解其意,但還是立刻應道:“是,公爺。”
在兩名刺客疑惑的注視中,陸沉極其乾脆地邁步離去。
來到屋外,他仰頭望著天幕上的驕陽,喃喃道:“李宗簡,看來這次你是必死無疑了。”
(本章完)